我登臨當(dāng)年趙王興建的叢臺高歌引吭,
蕭瑟的冬天,
我也曾,
打獵到齊景公狩獵過的青丘旁。
我也曾,
皂櫪林中,縱鷹博鳥,縱馬逐獸在云雪崗。
我也曾,
放轡疾馳射飛鳥,發(fā)箭應(yīng)聲落鹙鸧。
我的游伴蘇予跨在馬鞍上驚喜異常,
我忽然覺得我像是晉朝的山簡坐鎮(zhèn)襄陽,
他正是我的愛將葛強。
就這樣痛痛快快地度過了八九年的時光,
我又向西回到了咸陽。
當(dāng)時交游的都是文壇巨手,
同游賞玩的是賢明的親王。
我曳著衣襟出入于豪侈的酒宴,
在明光宮里向皇帝獻(xiàn)上“三大禮賦”那華美的賦章。
皇帝竟因此而廢食召見。
穿著華麗衣裝的王公大臣都肅立兩旁。
誰成想,只放了我河西尉的小官,
從此我醉飲舉觴以酒澆腸。
唉!還是孔子說得好:
“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呵!
我像是蘇秦不得意于咸陽,
白白殘破了黑貂皮的衣裳,
我已是鬢發(fā)斑白,尚兀自痛飲舉觴。
晚年久居在長安的杜曲,老鄰居和親友們相繼謝世。
四郊又平添了幾樹白楊。
我因為資歷深、年歲大而日益受到鄉(xiāng)鄰的敬重,
可是,我也一天比一天感覺到歲月飛逝,
生死匆忙。
朝廷里的權(quán)貴們互相傾軋,你爭我搶,
卻今天這家貴族滅門,明天那家又受禍遭殃。
宮廷為喂養(yǎng)會跳舞的“國馬”耗盡豆囤谷倉,
又為那善斗的“官雞”浪費著大量的稻米谷梁。
舉一反三就見奢侈浪費到何等模樣,
聯(lián)想到古人“玩物喪志”的教訓(xùn)。
令人憂慮國家的興亡。
河北安祿山叛亂驟起,
老皇帝避難四川路途漫長。
南北二宮各自戒備森嚴(yán),
相距萬里遙遙相望。
崆峒山彌漫著戰(zhàn)斗的煙塵,
少皇帝的黃色旌旗在飄揚。
大禹功勛卓著也傳位給他的兒子,
少皇帝(親自出征)就像黃帝討伐蚩尤那樣。
皇家的翠羽華蓋布滿吳山,
像螭虎般威武要吃掉豺狼。
可惜剛伸出爪牙就沒有擊中敵軍。
反使胡兵更加猖狂。
官軍草草備戰(zhàn)又戰(zhàn)敗,
天下的凋敝病苦已入膏肓。
虛占左拾遺官職要替皇帝分憂,
憂國憤世的心情游蕩飛揚。
在上感傷九廟被焚毀,
于下哀憐萬民遭創(chuàng)傷。
這時我跪伏在朝廷薄墊之上,
苦苦諫諍向坐在御床的皇上。
君王遭到羞辱臣下自不敢愛惜生命,
圣上辱怒幸運地沒受到傷害。
因為皇帝聰慧心明寬宏大量,
使宇內(nèi)州縣恢復(fù)了小康。
君臣哭祭已成為廢墟的廟堂,
鼻酸淚流朝覲于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