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四
鉅者,齊之居士;孱者,魏之居士。齊、魏之君不明,不能親照境內(nèi),而聽左右之言,故二子費金璧而求入仕也。
西門豹為鄴令,清克潔欲,秋毫之端無私利也,而甚簡左右。左右因相與比周而惡之。居期年,上計,君收其璽。豹自請曰:“臣昔者不知所以治鄴,今臣得矣,原請璽復以治鄴。不當,請伏斧锧之罪!蔽暮虿蝗潭鴱团c之。豹因重斂百姓,急事左右。期年,上計,文候迎而拜之。豹對曰:“往年臣為君治鄴,而君奪臣璽;今臣為左右治鄴,而君拜臣。臣不能治矣。”遂納璽而去。文候不受,曰:“寡人曩不知子,今知矣。愿子勉為寡人治之!彼觳皇。
齊有狗盜之子,與刖危子戲而相夸。盜子曰:“吾父之裘獨有尾!蔽W釉唬骸拔岣釜毝皇а!
子綽曰:“人莫能左畫方而右畫圓也。以肉去蟻蟻愈多,以魚驅蠅蠅愈至!
桓公謂管仲曰:“官少而索者眾,寡人憂之!惫苤僭唬骸熬裏o聽左右之請,因能而受祿,祿功而與官,則莫敢索官。君何患焉?”
韓宣子曰:“吾馬菽粟多矣,甚臞,何也?寡人患之。”周市對曰:“使騶盡粟以食,雖無肥,不可得也。名為多與之,其實少,雖無臞,亦不可得也。主不審其情實,坐而患之,馬猶不肥也。”
桓公問置吏于管仲,管仲曰:“辯察于辭,清潔于貨,習人情,夷吾不如弦商,請立以為大理。登降肅,以明禮待賓,臣不如隰朋,請立以為大行。墾草創(chuàng)邑,辟地生粟,臣不如寧戚,請以為大田。三軍既成陣,使士視死如歸,臣不如公子成父,請以為大司馬。犯顏極諫,臣不如東郭牙,請立以為諫臣。治齊,此五子足矣;將欲霸王,夷吾在此!
說四
鉅是齊國的隱士,孱是魏國的隱士。齊、魏兩國君主不明察,不能親自洞悉國內(nèi)情況。卻偏聽親信的話,所以這兩個隱士花費金錢玉壁來求得做官。
西門豹做郵地的行政長官,清廉正直,一絲半毫都不謀私利,但很輕慢君主的近侍。近侍因此相互勾結中傷他。過了一年;西門豹去上繳賦稅,匯報政績,魏文侯收回了他的官印。西門豹請求說:“我過去不知道治理鄴地的方法,現(xiàn)在我懂了,希望發(fā)還官印,讓我再去治理郵地。如果治理不好,愿受重刑處死。”文侯不忍心拒絕,又把官印交給他。西門豹因而加重搜刮百姓錢財,極力侍奉君主近侍。過了一年,西門豹前去上繳賦稅,匯報政績,文侯親自迎接,并加禮拜。西門豹回答說:“往年我為您治理鄴地,而您要收回我的官印,現(xiàn)在我為您的近侍治理鄴地,您反而要禮拜我。我無法治理鄴地了!庇谑墙贿官印離去。文侯不接受官印說;“我過去不了解您,現(xiàn)在了解了。希望您盡力為我治理鄴地!弊詈鬀]有接受西門豹的官印。
齊地有披狗皮行竊的賊的兒子與受刑砍斷腳的人的兒子在一起開玩笑并相互夸耀。盜賊的兒子說:“唯獨我父親的皮衣上有尾巴!睌嗄_人的兒子說:“唯獨我父親冬天不費褲子。”子綽說:“沒有人能夠同時用左手畫方,用右手畫圓。用肉去趕螞蟻,螞蟻會越來越多;用魚去趕蒼蠅,蒼蠅會越聚越多。”
齊桓公對管仲說;“官位少,但求官的人卻多,我很為此擔憂!惫苤僬f:“您不要聽從親信的請求,根據(jù)才能而授予俸祿,記錄功勞而給予宮職,就沒人敢要求官職了,您還擔憂什么?”
韓宣子說:“我的馬,豆谷飼料很多,馬卻很瘦,為什么?我為此擔憂!敝苁谢卮鹫f:“讓養(yǎng)馬的人用充足的飼料去喂馬,即使不想讓它肥,也是不可能的。嘴卜說多給馬吃,實際上給得很少,即使不想要它瘦,那也是不可能的。君王不去考察實情,而坐在那里擔憂,馬還是不會肥的。”
齊桓公向管仲問設置官吏的事,管仲說;“辨別清楚訴訟雙方的言辭,廉潔不貪財物,熟悉人情世故,我比不上弦商,請您任命他為主管刑獄的官。升升降降,恭敬謙讓,用明確無誤的禮儀接待賓客,我比不上限朋,請您任命他為主管禮賓的官。開墾荒地,充實城市,開辟土地,種植糧食,我比不上寧戚,請您任命他為主管農(nóng)業(yè)的官。三子軍已經(jīng)擺好陣勢,便士兵視死如歸,我比不上公子成父,請您任命他為主管軍政的宮。冒犯龍顏,極力勸諫,我比不上東郭牙,請您任命他為主管諫議的官!卫砗谬R國,這五個人就夠用了;若要成就霸王之業(yè),則有我管夷吾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