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沙射影，現(xiàn)在是單刀直入，而且故意高聲叫嚷。這回孔乙己不能再以無聲戰(zhàn)有聲了，于是睜大眼睛說：“你怎么這樣憑空污人清白……”不說冤枉好人，而說污人清白，這是孔乙己獨有的語言�？上У氖钦Z言雖雅，卻缺乏力量，因為他自己并不“清白”。于是，對方趁勢進逼，拿出了真憑實據(jù)：“什么清白？我前天親眼看見你偷了何家的書，吊著打。”挨打的時間、地點都說出來了，這下孔乙己真急眼了。他“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這“綻”字十分傳神，使人感到孔乙己額上暴起的青筋似乎清楚可數(shù)，逼真地表現(xiàn)出孔乙己當時的神情。死要面子的孔乙己在真憑實據(jù)面前仍不服氣，還要爭辯，說什么“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么？”“竊”與“偷”本是同義詞，所不同的一是文言，一是白話，可孔乙己卻認為不能相提并論。他寧可承認“竊”，決不承認“偷”。在他看來，“竊”比“偷”似乎高一等，何況他“竊”的是與讀書人關系密切的書，這就更高一等了。其實這是強詞奪理，是自我解嘲。不過這解嘲的方式和語言都是孔乙己特有的。這自然只能招來一陣哄笑，使酒客們得到了滿足。

孔乙己不僅臉上有條條傷疤，心上也有累累傷痕。人們的挑逗只觸及他臉上的傷痕時，他還能還擊、辯解；當觸及他心上的傷痕時，他便垂頭喪氣、無力爭辯了。且看下面一段描寫：

“孔乙己，你當真認識字嗎？”孔乙己看著問他的人，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他們便接著說道：“你怎的連半個秀才也撈不到呢？”孔乙己立刻顯出頹唐不安模樣，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嘴里說些話；這回可是全是之乎者也之類，一些不懂了。

既然讀過書，當然認識字，何以又問“你當真認識字么”，這明明是對孔乙己的奚落，“當真”二字尤為刺耳。但孔乙己毫不在乎，因為他不但認識字，而且“寫得一筆好字”，這在魯鎮(zhèn)是聞名的。因而孔乙己對這樣的攻擊可以擺出“不屑置辯”的神氣。可是當人家問他“怎的連半個秀才也撈不到呢”，孔乙己便失去了精神支柱，像泄了氣的皮球，“立刻顯出頹唐不安模樣，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不屑置辯”與“頹唐不安”又是兩種精神狀態(tài)的對比。“不屑置辯”，其神情多么高傲；“頹唐不安”，其精神多么沮喪�！澳樕匣\上一層灰色”又把“頹唐不安”具體化形象化了。這個對比深刻揭示了人物的內(nèi)心活動。為什么當人家一提及他沒考上秀才他便如此頹喪呢？孔乙己滿腦子的“學而優(yōu)則仕”，對仕途始終抱著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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