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yán)母教子
銓四齡,母日授四子書數(shù)句
我四歲的時候,母親每天教我《四書》幾句。
苦兒幼不能執(zhí)筆,乃鏤竹枝為絲,斷之,詰屈作波磔點(diǎn)畫,合而成字,抱銓坐膝上教之。
苦于我太小不會拿筆,她就削竹枝成為細(xì)絲把它折斷,彎成一撇一捺一點(diǎn)一畫,拼成一個字,把我抱上膝蓋教我認(rèn)字。
既識,即拆去。
一個字認(rèn)識了,就把它拆掉。
日訓(xùn)十字,明日,令銓持竹絲合所識字,無誤乃已。
每天教我十個字,第二天,叫我拿了竹絲拼成前一天認(rèn)識的字,直到?jīng)]有錯誤才停止。
至六齡,始令執(zhí)筆學(xué)書。
到我六歲時,母親才叫我拿筆學(xué)寫字。
先外祖家素不潤,歷年饑大兇,益窘乏。
我外祖父家素來不富裕,經(jīng)歷了幾年的災(zāi)荒,收成不好,生活格外窘迫。
時銓及小奴衣服冠履,皆出于母。
那時候我和年幼的仆役的衣服鞋帽,都是母親親手做的。
母工纂繡組織,凡所為女工,令小奴攜于市,人輒爭購之;以是銓及小奴無襤褸狀。
母親精于紡織刺繡,她所做的繡件、織成品,叫年幼的仆役帶到市場上去賣,人們總是搶著要買。所以我和年幼仆役從來衣冠整潔,不破不爛。
記母教銓時,組繡紡績之具,畢置左右;膝置書,令銓坐膝下讀之。
回憶我母親教我的時候,刺繡和紡織的工具,全放在旁邊,她膝上放著書,叫我坐在膝下小凳子上看著書讀。
母手任操作,口授句讀,咿唔之聲,與軋軋相間。
母親一邊手里操作,一邊嘴里教我一句句念。咿咿唔唔的讀書聲,夾著吱吱啞啞的織布聲,交錯在一起。
兒怠,則少加夏楚,旋復(fù)持兒而泣日:”兒及此不學(xué),我何以見汝父!”
我不起勁了,她就拿戒尺打我?guī)紫拢蛄宋,又抱了我哭,說:”兒啊,你這時候不肯學(xué)習(xí),叫我怎么去見你爸!”
至夜分寒甚,母坐于床,擁被覆雙足,解衣以胸溫兒背,共銓朗誦之;讀倦,睡母懷,俄而母搖銓曰:”可以醒矣!”
到半夜里,很冷,母親坐在床上,拉起被子蓋住雙腳,解開自己衣服用胸口的體溫暖我的背,和我一起朗讀;我讀得倦了,就在母親懷里睡著了。過了一會,母親搖我,說:”可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