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請?zhí)哪且惶,李先生已?jīng)不很高興。到李太太叫頤谷代看小說,李先生覺得這不但截?cái)嗔擞斡泴懽鳎⑶蚁鬅裏岬牡杜蟹重i油,還消耗了中午前后那一段好時間,當(dāng)天別指望頤谷再為自己工作了。他不好意思當(dāng)場發(fā)作,只隱約感到不安,怕愛默會把這個書記奪去。他當(dāng)著愛默,冷冷對頤谷說:“你看你的小說,把稿子給我,我自己來寫。”愛默似笑非笑道:“抓得那樣緊!你寫書不爭這一天半天,我明天得罪了人怎么辦?你不要我管家事的話,這本書我早看了。”頤谷這時候只知道愛默要自己效勞,全聽不出建侯話中用意,當(dāng)真把稿子交與建侯。建侯接過來,一聲不響,黃臉色里泛出青來。愛默看建侯一眼,向頤谷笑著說:“費(fèi)心!”出書房去了。頤谷坐下來看那小說,真是那位作者的晦氣!頤谷要讓愛默知道自己眼光兇、標(biāo)準(zhǔn)高,對那書里的情節(jié)和文字直挑錯兒,就仿佛得了傅聚卿的傳授似的。建侯呆呆坐著,對面前的稿子瞪眼,沒有動筆。平時總是他看表叫頤谷回家吃飯的,今天直到老媽子出來問他要不要開飯,他才對頤谷強(qiáng)笑,分付他走,看見他帶了那本小說回家,愈加生氣。建侯到飯廳里,坐下來喝湯,一言不發(fā),愛默也不講話。到底女人是創(chuàng)世以來就被壓迫的動物,忍耐心好,建侯先開口了:“請你以后別使喚我的書記,我有正經(jīng)事兒要他干。你找他辦那些瑣碎的事,最好留到下午,等他干完我的正事。”
愛默“哼”了一聲用英語說道:“你在和我生氣,是不是?女用人站在旁邊聽著,好意思么?吵嘴也得瞧在什么地方!剛才當(dāng)著你那寶貝書記的面,叫我下不去,現(xiàn)在好好吃飯,又來找岔子。吃飯的時候別動火,我勸你;仡^胃病又要發(fā)啦!總有那一天你把我也氣成胃病,你才樂意。今天有炸龍蝦,那東西很不容易消化!蹦桥萌瞬欢⒄Z,氣色和音調(diào)是詳?shù)贸龅,肚子里暗笑道:“兩口兒在嘔氣了!你們嘰哩咕嚕可瞞不過我。”
飯吃完,夫婦到臥室里,丫頭把建侯睡午覺的被窩鋪好出去。建侯忍不住問愛默道:“我講的話,你聽見沒有?”
愛默坐在沙發(fā)里,抽著煙道:“聽見!怎會不聽見?老媽子、小丫頭全聽見。你講話的聲音,天安門、海淀都聽得到,大家全知道你在教訓(xùn)老婆!
建侯不愿意戰(zhàn)事擴(kuò)大,妨害自己睡覺,總結(jié)地說:“聽見就好了。”
愛默一眼不瞧丈夫,仿佛自言自語:“可是要我照辦,那不成。我愛什么時候使喚他,由得我。好一副丈夫架子!當(dāng)著書記和用人,對我吆喝!”
建侯覺得躺著吵架,形勢不利。床是女人的地盤,只有女人懶在床上見客談話,人地相宜。男人躺在床上,就象無險可守的軍隊(duì),威力大打折扣。他坐起來說:“這書記是我用的,該聽我支配。你叫他打雜差,也得先向我打個招呼!
愛默扔掉香煙,騰出嘴來供相罵專用,說:“只要你用他一天,我有事就得找他。老實(shí)說,你給他的工作并不見得比我叫他做的事更有意思。你有本領(lǐng)寫書,自己動筆,不要找人。曹世昌、陸伯麟、傅聚卿都寫了好多書,誰還沒有雇用個書記呢!”
建侯氣得把手拍床道:“好,好!我明天叫那姓齊的孩子滾。干脆大家沒書記用!
愛默道:“你辭掉他,我會用他。我這許多雜事,倒不比你的游記——”
建侯道:“你忙不過來,為什么不另用個書記,倒侵占我的人呢?”
愛默道:“先生,可省儉為什么不省儉?我不是無謂浪費(fèi)的女人。并且,我什么時候跟你過分家來?”
建侯道:“我倒希望咱們彼此界限分得清一點(diǎn)!
愛默站起來道:“建侯,你說話小心,回頭別懊悔。你要分咱們就分。”
建侯知道話說重了,還倔強(qiáng)說:“你別有意誤解,小題大做。”
愛默冷笑道:“我并不誤解。你老覺得人家把我比你瞧得起,心里氣不過。前天聽了陳俠君的胡說,?找個相好的女人。嚇!你放心,我決不妨礙你的幸福!
建侯氣勢減縮,強(qiáng)笑道:“哈哈!這不是借題發(fā)揮是什么?對不住,我要睡了。”他躺下去把被蒙頭不作聲。愛默等他五分鐘后頭伸出來,又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