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嫉惡太甚之報》“伊松林舍人言”原文與翻譯

伊松林舍人言：有趙延洪者，性伉直，嫉惡至嚴(yán)，每面責(zé)人過，無所避忌。據(jù)中書舍人伊松林說：趙延洪性情耿直，嫉惡如仇，常常當(dāng)面斥責(zé)人，無所顧忌。

偶見鄰婦與少年語，遽告其夫。他一次看見鄰居女人和一個年輕人說話，便馬上告訴了女人的丈夫。

夫偵之有跡，因伺其私會駢斬之，攜首鳴官。丈夫暗中監(jiān)視發(fā)現(xiàn)了奸情，便在兩人幽會時將兩人都殺了，然后帶著人頭去官府自首。

官已依律勿論矣。官府依法不予追究。

越半載，趙忽發(fā)狂自撾，作鄰婦語，與索命，竟嚙斷其舌死。過了半年，趙延洪忽然發(fā)瘋打自己的嘴巴，以鄰居那個女人的口吻向他索命，他竟咬斷舌頭死了。

夫蕩婦逾閑，誠為有罪。淫蕩的女人行為不檢點，自然有罪。

然惟其親屬得執(zhí)之，惟其夫得殺之，不過只有她的親屬有權(quán)干預(yù)，只有她的丈夫才有權(quán)殺她。

非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者也。她并不是亂臣賊子，人人可殺。

且所失者一身之名節(jié)，所玷者一家之門戶，況且她所失去的是她一人的名聲和貞節(jié)，所玷污的是她一家的門戶。

亦非神奸巨蠹，弱肉強食，虐焰橫煽，沉冤莫雪，使人人公憤者也。她也不是那種大奸巨盜、弱肉強食、專橫暴虐、使人蒙冤而不能雪，惹起人們公憤的人。

律以隱惡揚善之義，即轉(zhuǎn)語他人，已傷盛德。根據(jù)隱惡揚善(替別人遮蓋丑事，宣揚美德)的道德原則，把她的事張揚出去，已經(jīng)有傷大德。

倘伯仁由我而死，尚不免罪有所歸;況直告其夫，是誠何意，倘若她因此而死，還難免歸罪于張揚的人，何況直接告訴她的丈夫，這是什么意思?

豈非激以必殺哉!豈不是故意刺激他，使他非殺掉她不可嗎?

游魂為厲，固不為無詞。女子的鬼魂來索命就不是完全沒有一點理由了。

觀事經(jīng)半載，始得取償，其必得請于神，乃奉行天罰矣。事情過了半年才來索命，說明她請示過神。這就是說她奉命執(zhí)行天的懲罰。

然則以訐為直，固非忠厚之道，抑亦非養(yǎng)福之道也。可見以揭人隱私為正直，確實不符合忠厚的要求，而且也不是給自己造福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