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譚馮衍列傳 第十八上
桓譚字君山,沛國相人也。[一]父成帝時為太樂令。譚以父任為郎,因好音律,[二]善鼓琴。博學(xué)多通,篃習(xí)五經(jīng),皆詁訓(xùn)大義,不為章句。[三]能文章,尤好古學(xué),數(shù)從劉歆、楊雄辯析疑異。性嗜倡樂,[四]簡易不修威儀,而□非毀俗儒,由是多見排扺。
[五]
注[一]相,縣名,故城在今徐州符離縣西北。
注[二]宮、商、角、征、羽謂之五聲,聲成文謂之音。律謂六律,黃鐘、太族、姑洗、蕤賓、無射、夷則。
注[三]說文曰:“詁,訓(xùn)古言也。”章句謂離章辨句,委曲枝派也。
注[四]倡,俳優(yōu)也。
注[五]扺,擊也,音紙。
哀平閑,位不過郎。傅皇后父孔鄉(xiāng)侯晏深善于譚。[一]是時高安侯董賢寵幸,女弟為昭儀皇后日已疏,晏嘿嘿不得意。譚進(jìn)說曰:“昔武帝欲立韂子夫,陰求陳皇后之過[二]而陳后終廢,子夫竟立。今董賢至愛而女弟尤幸,殆將有子夫之變,可不憂哉!”晏驚動曰:“然,為之柰何?”譚曰:“刑罰不能加無罪,邪枉不能勝正人。
夫士以才智要君,女以媚道求主。皇后年少,希更艱難,或驅(qū)使醫(yī)巫,外求方技,此不可不備。又君侯以后父尊重而多通賓客,必借以重埶,貽致譏議。不如謝遣門徒,務(wù)執(zhí)謙箻,此修己正家避禍之道也!标淘弧吧啤。遂罷遣?停琜三]入白皇后,如譚所戒。后賢果風(fēng)太醫(yī)令真欽,使求傅氏罪過,遂逮后弟侍中喜,詔獄無所得,乃解,故傅氏終全于哀帝之時。及董賢為大司馬,聞譚名,欲與之交。譚先奏書于賢,說以輔國保身之術(shù)賢不能用,遂不與通。當(dāng)王莽居攝篡弒之際,天下之士,莫不競曪稱德美,作符命以求容媚,譚獨自守,默然無言。莽時為掌樂大夫,更始立,召拜太中大夫。
注[一]傅皇后,哀帝后。
注[二]子夫,韂皇后也。本平陽主家謳者,得幸于武帝,生男據(jù),遂立為皇后。
陳皇后,武帝姑長公主嫖女也!鯇櫴嗄,無子,聞子夫得幸,幾死者數(shù)焉,上怒遂挾婦人媚道,事覺,廢居長門宮。嫖音匹妙反。見前書。
注[三]“!被蜃鳌百e”。
世祖即位,征待詔,上書言事失旨,不用。后大司空宋弘薦譚,拜議郎給事中,因上疏陳時政所宜曰:臣聞國之廢興,在于政事;政事得失,由乎輔佐。輔佐賢明,則俊士充朝,而理合世務(wù);輔佐不明,則論失時宜,而舉多過事。夫有國之君,俱欲興化建善,然而政道未理者其所謂賢者異也。昔楚莊王問孫叔敖曰:“寡人未得所以為國是也!盵一]叔敖曰:“國之有是,觽所惡也,恐王不能定也。”王曰:“不定獨在君,亦在臣乎?”對曰:“君驕?zhǔn),曰士非我無從富貴;士驕君,曰君非士無從安存。人君或至失國而不悟,士或至饑寒而不進(jìn)。君臣不合,則國是無從定矣!鼻f王曰:“善。愿相國與諸大夫共定國是也!盵二]蓋善政者,視俗而施教,察失而立防,威德更興,文武迭用,然后政調(diào)于時而躁人可定。[三]
昔董仲舒言“理國譬若琴瑟,其不調(diào)者則解而更張!盵四]夫更張難行,而拂觽者亡[五]是故賈誼以才逐,而朝錯以智死。[六]世雖有殊能而終莫敢談?wù),懼于前事也?/p>
注[一]莊王名旅,穆王商臣之子也。孫叔敖,楚賢相也。言欲為國于是,未知何以得之。
注[二]事見新序。
注[三]躁猶動也,謂躁撓不定之人也。
注[四]事見前書。
注[五]拂,違也,音扶弗反。
注[六]賈誼,洛陽人也。事文帝為博士,每詔令下,諸老先生未能言,誼盡為之對,人人各如其志所出。絳、灌之屬害之,文帝亦疏之,乃以誼為長沙太傅。
朝錯,潁川人也。事文帝為太子家令,號曰“智囊”。景帝即位,為御史大夫,請
削諸侯*(之)**[支]*郡。后七國反,以誅錯為名,遂□斬錯。見前書。
且設(shè)法禁者,非能盡塞天下之奸,皆合觽?cè)酥玻蟮秩”銍露嗾,則可矣。夫張官置吏,以理萬人,縣賞設(shè)罰,以別善惡,惡人誅傷,則善人蒙福矣。今人相殺傷雖已伏法,而私結(jié)怨讎,子孫相報,后忿深前,至于滅戶殄業(yè),而俗稱豪健,故雖有怯弱猶勉而行之,此為聽人自理而無復(fù)法禁者也。
今宜申明舊令,若已伏官誅而私相傷殺者,雖一身逃亡,皆徙家屬于邊,其相傷者,加常二等,不得雇山贖罪。[一]如此,則仇怨自解,盜賊息矣。
注[一]雇山,解見光武紀(jì)。
夫理國之道,舉本業(yè)而抑末利,是以先帝禁人二業(yè),錮商賈不得宦為吏,[一]
此所以抑并兼長廉恥也。今富商大賈,多放錢貨,中家子弟,為之保役,[二]趨走與臣仆等勤,收稅與封君比入,[三]是以觽?cè)四綍,不耕而食,至乃多通侈靡,以淫耳目。今可令諸商賈自相糾告,若非身力所得,皆以臧畀告者。[四]如此,則專役一己,不敢以貨與人,事寡力弱,必歸功田畝。田畝修,則谷入多而地力盡矣。
注[一]高祖時,令賈人不得衣絲乘車,市井子孫不得宦為吏。
注[二]中家猶中等也。保役,可保信也。
注[三]收稅謂舉錢輸息利也。東觀記曰“中家子為之保役,受計上疏,趨走俯伏,譬若臣仆,坐而分利”也。
注[四]畀,與也。東觀記載譚言曰;“賈人多通侈靡之物,羅紈綺繡,雜彩玩好,以淫人耳目,而謁盡其財。是為下樹奢媒而置貧本也。求人之儉約富足,何可得乎?夫俗難卒變而人不可暴化。宜抑其路,使之稍自衰焉!鳖舯囟础
又見法令決事,輕重不齊,或一事殊法,同罪異論,奸吏得因緣為市,所欲活則出生議所欲陷則與死比,是為刑開二門也。今可令通義理明習(xí)法律者,校定科比,[一]一其法度班下郡國,蠲除故條。如此,天下知方,而獄無怨濫矣。[二]
注*[一]科謂事條,比謂類例。
注[二]方猶法也。*書奏,不省。
是時帝方信讖,多以決定嫌疑。又荬賞少薄,天下不時安定。譚復(fù)上疏曰:臣前獻(xiàn)瞽言,未蒙詔報,不勝憤懣,冒死復(fù)陳。愚夫策謀,有益于政道者,以合人心而得事理也。凡人情忽于見事而貴于異聞,觀先王之所記述,咸以仁義正道為本,非有奇怪虛誕之事。蓋天道性命,圣人所難言也。自子貢以下,不得而聞,況后世淺儒,能通之乎![一]今諸巧慧小才伎數(shù)之人,增益圖書,矯稱讖記,[二]以欺惑貪邪,詿誤人主焉可不抑遠(yuǎn)之哉![三]臣譚伏聞陛下窮折方士黃白之術(shù),甚為明矣;[四]而乃欲聽納讖記又何誤也!其事雖有時合,譬猶卜數(shù)只偶之類。[五]陛下宜垂明聽,發(fā)圣意,屏髃小之曲說,述五經(jīng)之正義,略賴同之俗語,詳通人之雅謀。[六]
注[一]論語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编嵭⒃疲骸靶灾^人受血氣以生,有賢愚吉兇。天道,七政變動之占也。”
注[二]伎謂方伎,醫(yī)方之家也。數(shù)謂數(shù)術(shù),明堂、羲和、史、卜之官也。圖書即讖緯符命之類也。
注[三]東觀記載譚書云“矯稱孔丘,為讖記以誤人主”也。
注[四]黃白謂以藥化成金銀也。方士,有方術(shù)之士也。
注[五]言偶中也。
注[六]賴之發(fā)聲,觽物同應(yīng)。俗人無是非之心,出言同者謂之賴同。禮記曰:“無賴同!
又臣聞安平則尊道術(shù)之士,有難則貴介冑之臣。[一]今圣朝興復(fù)祖統(tǒng),為人臣主,而四方盜賊未盡歸伏者,此權(quán)謀未得也。臣譚伏觀陛下用兵,諸所降下,既無重賞以相恩誘或至虜掠奪其財物,是以兵長渠率,各生狐疑,黨輩連結(jié),歲月不解。古人有言曰:“天下皆知取之為取,而莫知與之為取!盵二]陛下誠能輕爵重賞,與士共之,則何招而不至何說而不釋,何向而不開,何征而不克!如此,則能以狹為廣,以彁為速,亡者復(fù)存,失者復(fù)得矣。
注[一]介,甲也。冑,兜鍪也。
注[二]言先饒與之,后乃可取之。老子曰:“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
帝省奏,愈不悅。
其后有詔會議靈臺所處,[一]帝謂譚曰:“吾欲[以]讖決之,何如?”譚默然良久,曰:“臣不讀讖!钡蹎柶涔剩T復(fù)極言讖之非經(jīng)。帝大怒曰:“桓譚非圣無法,將下斬之!弊T叩頭流血,良久乃得解。出為六安郡丞;[二]意忽忽不樂,道病卒,時年七十余。
注[一]陽衒之洛陽記曰“平昌門直南大道,東是明堂大道,西是靈臺”也。
注[二]六安郡故城在今壽州安豐縣南。
初,譚著書言當(dāng)世行事二十九篇,號曰新論,上書獻(xiàn)之,世祖善焉。[一]琴道一篇未成肅宗使班固續(xù)成之。[二]所著賦、誄、書、奏,凡二十六篇。
注[一]新論一曰本造,二王霸,三求輔,四言體,五見征,六譴非,七啟寤,八袪蔽九正經(jīng),十識通,十一離事,十二道賦,十三辨惑,十四述策,十五閔友,十六琴道。本造、述策、閔友、琴道各一篇,余并有上下。東觀記曰:“光武讀之,□言卷大,令皆別為上下,凡二十九篇。”
注[二]東觀記曰:“琴道未畢,但有發(fā)首一章!
元和中,肅宗行東巡狩,至沛,使使者祠譚頉,鄉(xiāng)里以為榮。
馮衍字敬通,京兆杜陵人也。[一]祖野王,元帝時為大鴻臚。[二]衍幼有奇才,年九歲能誦詩,至二十而博通髃書。王莽時,諸公多薦舉之者,衍辭不肯仕。
注[一]東觀記曰:“其先上黨潞人,曾祖父奉世徙杜陵!
注[二]野王字君卿,奉世之長子也。東觀記曰:“野王生座,襲父爵為關(guān)內(nèi)侯,座生衍!比A嶠書曰:“衍祖父立,生滿,年十七喪父,早卒,滿生衍!
時天下兵起,莽遣更始將軍廉丹討伐山東。丹辟衍為掾,與俱至定陶。莽追詔丹曰:“倉廩盡矣,府庫空矣,可以怒矣,可以戰(zhàn)矣。將軍受國重任,不捐身于中野,無以報恩塞責(zé)。”丹惶恐,夜召衍,以書示之。衍因說丹曰:“衍聞順而成者,道之所大也;逆而功者權(quán)之所貴也。[一]是故期于有成,不問所由;論于大體不守小節(jié)。昔逢丑父伏軾而使其君取飲,稱于諸侯;[二]鄭祭仲立突而出忽終得復(fù)位,美于春秋。蓋以死易生,以存易亡,君子之道也。[三]詭于觽意,寧國存身,賢智之慮也。[四]故易曰‘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是以自天佑之吉,無不利’。[五]若夫知其不可而必行之,破軍殘觽,無補于主,身死之日負(fù)義于時,[六]智者不為,勇者不行。且衍聞之,得時無怠。[七]張良以五世相韓,椎秦始皇博浪之中,[八]勇冠乎賁、育,名高乎太山。[九]將軍之先,為漢信臣。[一0]新室之興英俊不附。今海內(nèi)潰亂,人懷漢德,甚于詩人思召公也,愛其甘棠,而況子
孫乎?人所歌舞,天必從之。[一一]方今為將軍計,莫若屯據(jù)大郡,鎮(zhèn)撫吏士,砥厲其節(jié)百里之內(nèi),牛酒日賜,納雄桀之士,詢忠智之謀,要將來之心,待從橫之變,興社稷之利除萬人之害,則福祿流于無窮,功烈著于不滅。何與軍覆于中原,身膏于草野,[一二]功敗名喪,恥及先祖哉?圣人轉(zhuǎn)禍而為福,智士因敗而為功,愿明公深計而無與俗同!钡げ荒軓摹_M(jìn)及睢陽,復(fù)說丹曰:“蓋聞明者見于無形,智者慮于未萌,況其昭
晢者乎?[一三]凡患生于所忽,禍發(fā)于細(xì)微,[一四]敗不可悔,時不可失。公孫鞅曰:‘有高人之行,負(fù)非于世;有獨見之慮,見贅于人!痆一五]故信庸庸之論,破金石之策[一六]襲當(dāng)世之操,失高明之德。夫決者智之君也,疑者事之役也。[一七]時不重至公勿再計。”丹不聽,遂進(jìn)及無鹽,與赤眉戰(zhàn)死。[一八]衍乃亡命河?xùn)|。[一九]
注[一]于正道雖違逆而事有成功者,謂之權(quán),所謂反經(jīng)合義者也。
注[二]左氏傳,齊晉戰(zhàn)于賾,晉卿韓厥逐及齊侯。齊臣逢丑父乃與齊侯易位,使齊侯御車。韓厥將及齊侯,丑父令齊侯如華泉取飲,韓厥乃獻(xiàn)丑父于郄克。
郄克將戮之,呼曰:“自今無有代其君任患者;有一于此,將為戮矣!”郄子曰:“人不難以死免其君,我戮之不祥,赦之以勸事君者。”
注[三]祭仲,鄭大夫,突及忽皆鄭莊公子也。莊公薨,太子忽當(dāng)立。公子突,宋之出也故宋人執(zhí)鄭祭仲。公羊傳曰:“祭仲何以不名?賢也。何賢乎?以為知權(quán)。其知
權(quán)柰何?宋人執(zhí)之,謂曰:‘為我出忽而立突’。祭仲不從其言,則君必死,國必亡;從其言則君可以生易死,國可以存易亡。古人有權(quán)者,祭仲是也。權(quán)者反乎經(jīng),后有善者也。行權(quán)有道。殺人以自生,亡人以自存,君子不為也!
注[四]詭,違也。
注[五]皆周易下系之詞。
注[六]負(fù)猶失也。
注[七]怠,懈也,言當(dāng)急趨時。
注[八]張良大父開地相韓昭侯、宣惠王、襄哀王,父平相厘王、悼惠王。五代相韓,謂良父及祖相韓之五王也。后秦滅韓,良家僮三百人,乃悉以家財求客刺秦王。得力士,為鐵椎重百二十斤,擊始皇于博浪沙中。博浪,地名,在鄭州陽武縣南。椎音直追反,謂擊之也。
注[九]孟賁、夏育,并古之勇士也。前書音義曰:“孟賁生拔牛角。夏育,韂人,力舉千鈞!
注[一0]廉曪,襄武人,宣帝時為后將軍,即丹之先。
注[一一]詩小雅曰:“雖無德與汝,式歌且舞!毖詽h氏之德,人歌舞之也。尚書曰:“人之所欲,天必從之!
注[一二]與猶如也。
注[一三]晢,明也。商鞅謂秦孝公曰:“愚者闇于成事,智者見于未萌!
注[一四]司馬相如曰“禍故多臧于隱微,而發(fā)于人之所忽”也。
注[一五]語見史記商君傳。贅猶惡也。史記“贅”作“疑”。
注[一六]庸,常也。金石以諭堅也。
注[一七]役猶賤也。
注[一八]無鹽,縣名,屬東平郡,故城在今鄆州須昌縣東。
注[一九]華嶠書曰:“丹死,衍西歸,吏以亡軍,下司命乘傳逐捕,故亡命!
更始二年,遣尚書仆射鮑永行大將軍事,安集北方。[一]衍因以計說永曰:
注[一]永字君長,司隸校尉宣之子。
衍聞明君不惡切箻之言,以測幽冥之論;忠臣不顧爭引之患,以達(dá)萬機之變。[一]是故君臣兩興,功名兼立,銘勒金石,令問不忘。今衍幸逢寬明之日,將值危言之時[二]豈敢拱默避罪,而不竭其誠哉!
注[一]箻,實也。幽冥諭深遠(yuǎn)也。爭引謂引事與君爭也。事非一涂,故曰萬機之變也。書曰:“一日二日萬機。”東觀記:“衍更始時為偏將軍,與鮑永相善。
更始既敗,固守不以時下。建武初,為揚化大將軍掾,辟鄧禹府,數(shù)奏記于禹,陳政言事。”自“明君”以下,皆是諫鄧禹之詞,非勸鮑永之說,不知何據(jù),有此乖違。
注[二]危猶高也。論語曰:“天下有道,危言危行!
伏念天下離王莽之害久矣。始自東郡之師,[一]繼以西海之役,[二]巴、蜀沒于南夷[三]緣邊破于北狄,[四]遠(yuǎn)征萬里,暴兵累年,[五]禍挐未解,兵連不息,[六]刑法彌深[七]賦斂愈重。觽強之黨,橫擊于外,百僚之臣,貪殘于內(nèi),元元無聊,饑寒并臻父子流亡,夫婦離散,廬落丘墟,田疇蕪穢,疾疫大興,災(zāi)異蜂起。于是江湖之上海岱之濱,風(fēng)騰波涌,更相駘藉,[八]四垂之人,肝腦涂地,死亡之?dāng)?shù),不啻太半,殃咎之毒,痛入骨髓,匹夫僮婦,咸懷怨怒。
[九]皇帝以圣德靈威,龍興鳳舉,率宛、葉之觽,將散亂之兵,喢血昆陽,長驅(qū)武關(guān)破百萬之陳,摧九虎之軍,[一0]賴震四海,席卷天下,[一一]攘除禍亂,誅滅無道一儙之閑,海內(nèi)大定。繼高祖之休烈,修文武之絕業(yè),社稷復(fù)存,炎精更輝,德冠往初功無與二。[一二]天下自以去亡新,就圣漢,當(dāng)蒙其福而賴其愿。樹恩布德,易以周洽其猶順驚風(fēng)而飛鴻毛也。[一三]然而諸將虜掠,逆?zhèn)惤^理,[一四]殺人父子,妻人婦女,燔其室屋,略其財產(chǎn),饑者毛食,寒者裸跣,[一五]冤結(jié)失望,無所歸命。
今大將軍以明淑之德,秉大使之權(quán),統(tǒng)三軍之政,存撫并州之人,惠愛之誠,加乎百姓,高世之聲,聞乎髃士,故其延頸企踵而望者,非特一人也。且大將軍之事,豈得珪璧其行束修其心而已哉?[一六]將定國家之大業(yè),成天地之元功也。昔周宣中興之主,齊桓霸強之君耳猶有申伯、召虎、夷吾、吉甫[一七]攘其蝥賊,[一八]安其疆宇。況乎萬里之漢明帝復(fù)興,而大將軍為之梁棟,此誠不可以忽也。[一九]
注[一]離,遭也。莽居攝元年,翟義起兵于東郡,莽發(fā)八將軍以擊之。東郡,今滑州也。
注[二]莽居攝元年,西羌龐恬、傅幡等怨莽奪其地為西?ぃノ骱L爻逃,莽遣護(hù)羌校尉竇況擊之。
注[三]莽篡位,貶西南夷□町王為侯,王邯怨恨,攻益州,殺大尹程隆。莽發(fā)巴、蜀吏士擊之出入三年,死者十七八。
注[四]莽*[始]*建國三年,烏珠單于遣左賢王入云中,大殺吏人,大輩萬余,中輩數(shù)千殺鴈門、朔方太守,略吏人畜產(chǎn)不可勝數(shù),緣邊虛耗也。
注[五]暴,露也。
注[六]挐謂相連引也。
注[七]莽以地皇元年以后為不須時令,自是春夏斬人于市。
注[八]莽時江湖海澤糜沸,青、徐、荊、楚之地搔擾。前書音義曰:“跆,蹋也!
今此為“駘”,古字通。
注[九]僮猶賤也。
注[一0]莽末,下江兵鄧曄、*(王)**[于]*匡攻武關(guān),莽乃拜將軍九人,皆以虎為號以捍匡等。*[匡等]*擊破六虎,敗走三虎,乃保京師倉,鄧曄等乃開武關(guān)迎更始。
注[一一]席卷言無余也。
注[一二]此上二句,司馬相如封禪書之詞。
注[一三]言其易也。王曪圣主得賢臣頌曰“翼乎如鴻毛遇順風(fēng)”也。
注[一四]倫亦理也。
注[一五]毛,草也。臣賢案:衍集“毛”字作“無”,今俗語猶然者,或古亦通乎?
注[一六]言當(dāng)恢廓規(guī)摹,不可空自清絜,徒約束修身而已。
注[一七]申伯,周宣王之元舅也;召虎,召穆公也;吉甫謂尹吉甫也;皆周宣王臣,并見毛詩。夷吾,管仲之字也。
注[一八]蝥賊,食禾稼蟲名,諭奸盜侵漁也。蝥音牟。
注[一九]左傳子產(chǎn)謂子皮曰:“子于鄭國,棟也。棟折榱崩,僑將壓焉!
且衍聞之,兵久則力屈,人愁則變生。今邯鄲之賊未滅,真定之際復(fù)擾,[一]而大將軍所部不過百里,守城不休,戰(zhàn)軍不息,兵革云翔,百姓震駭,柰何自怠,不為深憂?夫并州之地,東帶名關(guān),北逼強胡,[二]年谷獨孰,人庶多資,斯四戰(zhàn)之地,攻守之場也。如其不虞,何以待之?故曰“德不素積,人不為用。
備不豫具,難以應(yīng)卒”。[三]今生人之命,縣于將軍,將軍所杖,必須良才,宜改易非任更選賢能。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四]審得其人,以承大將軍之明,雖則山澤之人無不感德,思樂為用矣。然后簡精銳之卒,發(fā)屯守之士,三軍既整,甲兵已具,相其土地之饒,觀其水泉之利,制屯田之術(shù),習(xí)戰(zhàn)射之教,則威風(fēng)遠(yuǎn)暢,人安其業(yè)矣。
若鎮(zhèn)太原,撫上黨,收百姓之歡心,樹名賢之良佐,天下無變,則足以顯聲譽,一朝有事則可以建大功。惟大將軍開日月之明,發(fā)深淵之慮,監(jiān)六經(jīng)之論,觀孫吳之策,[五]省髃議之是非詳觽士之白黑,[六]以超周南之夡,垂甘棠之風(fēng),令夫功烈施于千載,富貴傳于無窮。
伊、望之策,何以加茲![七]
注[一]邯鄲謂王郎也。真定謂劉楊也。
注[二]井陘關(guān)也。要害之塞,故曰名關(guān)。東觀記作“石陘關(guān)”。
注[三]史記子貢說晉君曰:“慮不先定,不可以應(yīng)卒!弊湟魝}忽反。
注[四]東觀記曰:“無謂無賢,路有圣人”。
注[五]孫武,吳王闔廬將;吳起,魏文侯將;并著兵書也。
注[六]白黑猶賢愚也。
注[七]伊尹、呂望。
永既素重衍,為且受使得自置偏裨,乃以衍為立漢將軍,[一]領(lǐng)狼孟長,屯太原,[二]與上黨太守田邑等繕甲養(yǎng)士,捍韂并土。
注[一]東觀記曰“時永得置偏裨將五人”也。
注[二]狼孟,縣名,屬太原郡,故城在今并州陽曲縣東北。
及世祖即位,遣宗正劉延攻天井關(guān),與田邑連戰(zhàn)十余合,延不得進(jìn)。邑迎母弟妻子,為延所獲。[一]后邑聞更始敗,乃遣使詣洛陽獻(xiàn)璧馬,即拜為上黨太守。
[二]因遣使者招永、衍,永、衍等疑不肯降,而忿邑背前約,[三]衍乃遣邑書曰:
注[一]東觀記曰:“鄧禹使積弩將軍馮愔將兵擊邑,愔悉得邑母弟妻子!
注[二]東觀記曰,遣騎都尉弓里游、諫大夫何叔武,即拜邑為上黨太守。
注[三]東觀記,衍與邑素誓刎頸,俱受重任。
蓋聞晉文出奔而子犯宣其忠,[一]趙武逢難而程嬰明其賢,[二]二子之義當(dāng)矣。
今三王背畔,赤眉危國,[三]天下蟻動,社稷顛隕,[四]是忠臣立功之日,志士馳馬之秋也。伯玉擢選剖符,專宰大郡。[五]夫上黨之地,有四塞之固,東帶三關(guān),西為國蔽[六]柰何舉之以資強敵,開天下之匈,假仇讎之刃?豈不哀哉![七]
注[一]晉文公重耳避麗姬之難出奔,狐偃勸令返國,遂為霸主。子犯即狐偃字也。
注[二]趙盾,晉卿,生趙朔,朔娶晉成公姊為夫人。晉景公三年,大夫屠岸賈誅趙氏殺趙朔,滅其族。朔妻有遺腹,走公宮。趙朔客程嬰、公孫杵臼。杵臼謂程嬰曰:“胡不死?”程嬰曰:“朔之婦有遺腹,若幸而生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
居無何,朔妻生男,屠岸賈聞之,乃索于宮中。夫人置兒于藳中,祝曰:“趙宗滅乎,若*(唬)**[□]*。即不滅,若無聲!奔八鲀,竟無聲。程嬰曰:“今一索不得,后必復(fù)索之!辫凭誓巳∷鼖雰贺(fù)之匿山中。諸將共攻殺杵臼并孤兒,然趙氏真孤乃在程嬰所即趙武也。居十五年,晉景公乃立趙武為卿,而復(fù)其田邑。事見史記。
注[三]三王見更始傳。
注[四]蟻動諭觽。
注[五]文帝初,與郡守始為銅虎符、竹使符,分持其一,以為瑞信。剖即分也。
注[六]三關(guān)謂上黨關(guān)、壺口關(guān)、石陘關(guān)也。陘音形。
注[七]張儀說楚王曰:“秦下甲攻韂陽晉,大開天下匤!崩钏乖唬骸八^借寇兵而赍盜糧也!
衍聞之,委質(zhì)為臣,無有二心;[一]挈瓶之智,守不假器。[二]是以晏嬰臨盟,擬以曲戟不易其辭;[三]謝息守郕,脅以晉、魯,不喪其邑。[四]由是言之,內(nèi)無鉤頸之禍外無桃萊之利,[五]而被畔人之聲,蒙降城之恥,竊為左右羞之。且邾庶其竊邑畔君以要大利,曰賤而必書;莒牟夷以土地求食,而名不滅。是以大丈夫動則思禮,行則思義,未有背此而身名能全者也。[六]為伯玉深計,莫若與鮑尚書同情暞力,顯忠貞之節(jié)立超世之功。如以尊親系累之故,能捐位投命,歸之尚書,大義既全,敵人紓怨[七]上不損剖符之責(zé),下足救老幼之命,申眉高談,無愧天下。若乃貪上黨之權(quán),惜全邦之實,衍恐伯玉必懷周趙之憂,上黨復(fù)有前年之禍。[八]昔晏平仲納延陵之誨,終免欒高之難;[九]孫林父違穆子之戒,故陷終身之惡。[一0]以為伯玉聞此至言,必若刺心,自非嬰城而堅守則策馬而不顧也。[一一]圣人轉(zhuǎn)禍而為福,智士因敗以成勝,愿自強于時,無與俗同。
注[一]委質(zhì)猶屈膝也。左傳曰:“策名委質(zhì),貳乃辟也。臣無二心,古之制也!
注[二]解見左傳。
注[三]晏子春秋曰:“齊大夫崔杼弒齊莊公,乃劫諸大夫盟。有敢不盟者,戟鉤其頸□承其心,曰:‘不與崔氏而與公室者,盟神視之,言不疾,指不至血者死!鶜⒄咂呷硕蠹瓣套。晏子奉血仰天曰:‘崔氏無道而殺其君,若有能復(fù)崔氏而嬰不與盟*[神]*視之!煅龆嬔。崔氏曰:‘晏子與我,則齊國吾與共之;不與我,則戟在脰,□在心,子圖之!套釉唬骸傥嵋匀卸湟,非勇也。留吾以利而背其君非義也。
詩云:“愷悌君子,求福不回!眿肟苫囟蟾:酰俊跞秀^之,直兵推之,嬰不革矣!拮铀灬屩!
注[四]左傳,孟孫之家臣謝息。孟孫從魯昭公如楚,謝息為孟孫守郕邑。晉人來理
□田,季孫將以郕邑與之。謝息不可,曰:“夫子從君而守臣喪邑,雖吾子亦有猜焉!
季孫曰:“君之在楚,于晉罪也。又不聽晉,魯罪重矣。晉師必至,吾無以待之!敝x息曰:“古人有言,‘挈瓶之智,守不假器。’”季孫曰:“吾與子桃!鞭o以無山,與之萊、柞,乃遷于桃。杜預(yù)注曰:“挈瓶,汲器,諭小智也。魯國*(下)**[卞]*縣東南有桃虛!比R、柞,二山名。
注[五]臣賢案:謝息得桃邑萊山,故言“無桃萊之利”也。但為“萊”字似“棗”,文又連“桃”,后學(xué)者以“桃棗”易明,“桃萊”難悟,不究始終,輒改“萊”為棗“”。衍集又作“菜”,或改作“乘”,展轉(zhuǎn)乖僻為謬矣。
注[六]庶其,邾大夫,以邾邑漆、閭丘奔魯,故言竊邑畔君以要利也。牟夷,莒大夫竊牟婁及防茲來奔;昭公三十一年,邾黑肱以濫來奔。左傳曰,以地畔,求食而已,不求其名。賤而必書,以名其人,終為不義,不可滅已。是故君子動則思禮,行則思義。
或求名而不得,或欲蓋而名彰。此所謂三畔人名者也。
注[七]紓,緩。音舒。
注[八]史記曰,趙孝成王時,韓上黨*(太)*守馮亭使人至趙曰:“韓不守上黨,入之于秦其吏人皆安為趙,不欲為秦。有城市邑十七,愿再拜入之趙。”趙王大喜,召平陽君豹告曰:“馮亭入城市邑十七,受之何如?”豹曰:“圣人甚惡無故之利。夫秦蠶食韓氏地中絕不令相通,韓氏所以不入于秦者,欲嫁其禍于趙,必勿受也!壁w王不聽遂發(fā)兵取上黨,于是秦人圍趙,坑其卒四十萬。秦又圍邯鄲。又攻西周,拔之。
故言懷周趙之憂。前年猶往時。
注[九]延陵,邑名,吳公子季札所封,故以號焉。左傳魯襄二十九年,季札聘齊,見晏平仲。曰:“子速納邑與政。無邑?zé)o政,乃免于難。”晏子因陳桓子以納邑與政,是以免于欒高之難。欒謂子雅,高謂子尾,皆齊大夫。左氏魯昭公八年,欒高作難,晏子無罪。
注[一0]孫林父,韂大夫?qū)O文子也。穆子,魯大夫叔孫豹也。左傳,韂侯使孫林父聘魯且尋盟。公登亦登,叔孫穆子相儀,趨進(jìn)曰:“諸侯之會,寡君未嘗后韂君。今吾子不后寡君未知所過!睂O子無詞,亦無悛容。穆子曰:“孫子必亡。為臣而君,過而不悛,亡之本也!敝料迨哪,孫林父逐出韂獻(xiàn)公。
獻(xiàn)公復(fù)入國,林父遂以戚邑畔。是陷于終身之惡。
注[一一]言不過為二涂而已。
邑報書曰:邑報書曰:仆雖駑怯,亦欲為人者也,豈茍貪生而畏死哉!曲戟在頸,不易其心,誠仆志也。
閑者,老母諸弟見執(zhí)于軍,而邑安然不顧者,豈非重其節(jié)乎?若使人居天地,壽如金石要長生而避死地可也。今百齡之期,未有能至,老壯之閑,相去幾何。誠使故朝尚在忠義可立,雖老親受戮,妻兒橫分,邑之愿也。
閑者,上黨黠賊,大觽圍城,義兵兩輩,入據(jù)井陘。邑親潰敵圍,拒擊宗正,[一]自試智勇,非不能當(dāng)。誠知故朝為兵所害,新帝司徒已定三輔,[二]隴西、北地從風(fēng)響應(yīng)。
其事昭昭,日月經(jīng)天,河海帶地,不足以比。[三]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四]天下存亡,誠云命也。邑雖沒身,能如命何?
注[一]即劉延。
注[二]謂鄧禹也。
注[三]言明白也。
注[四]論語子夏之詞。
夫人道之本,有恩有義,義有所宜,恩有所施。君臣大義,母子至恩。今故主已亡,義*(無)**[其]*誰為;老母拘執(zhí),恩所當(dāng)留。而厲以貪權(quán),誘以策馬,抑其利心,必其不顧何其愚乎!
邑年三十,歷位卿士,性少嗜欲,情厭事為。況今位尊身危,財多命殆,鄙人知之,何疑君子?君長、敬通[一]揭節(jié)垂組,自相署立。[二]蓋仲由使門人為臣,孔子譏其欺天。
[三]君長據(jù)位兩州,加以一郡,[四]而河?xùn)|畔國,兵不入彘,[五]上黨見圍,不窺大谷[六]宗正臨境,莫之能援。兵威屈辱,國權(quán)日損,三王背畔,赤眉害主,未見兼行倍道之赴若墨翟累繭救宋,申包胥重胝存楚,韂女馳歸唁兄之志。[七]主亡一歲,莫知定所,虛冀妄言,茍肆鄙塞。未能事生,安能事死?未知為臣,焉知為主?豈厭為臣子思為君父乎!欲搖太山而蕩北海,[八]事敗身危,要思邑言。
注[一]君長,鮑永字也。
注[二]揭音其謁反,謂負(fù)也。
注[三]孔子有疾,仲由欲使門人為臣,以大夫之禮葬孔子?鬃又^曰:“由之行詐也!吾誰欺,欺天乎?”事具論語。
注[四]衍集,鮑永行將軍事,安集并州,擁兵屯太原,與太原李仲房同心并力。
注[五]聞更始敗,故諸國畔也。不入彘,言不征之也。彘,縣名,屬河?xùn)|郡,順帝改曰永安。
注[六]即上所謂黠賊所圍城者也。大谷自太原趣上黨之道。不窺言不來救也。
今并州大谷縣西有大谷是也。
注[七]韂女,韂宣公庶子頑之女,為許穆公夫人,其兄即戴公。吊失國曰唁。
韂懿公為狄所滅,戴公乃立廬于曹邑。許穆夫人閔韂亡,思?xì)w唁之,不得,乃賦載馳之詩。事見左傳。
注[八]言不可也。孟子曰“挾太山而超北!币。
衍不從;蛴炑愿茧S赤眉在北,[一]永、衍信之,故屯兵界休,[二]方移書上黨,云皇帝在雍,以惑百姓。永遣弟升及子貋張舒誘降涅城,[三]舒家在上黨,邑悉系之。
又書勸永降,永不荅,[四]自是與邑有隙。邑字伯玉,馮翊人也,后為漁陽太守。[五]永、衍審知更始已歿,乃共罷兵,幅巾降于河內(nèi)。[六]
注[一]訛,偽也。
注[二]界休,縣,屬太原郡,今汾州縣。
注[三]東觀記曰:“升及舒等謀使?fàn)I尉李匡先反涅城,開門內(nèi)兵,殺其縣長馮晏,立故謁者;貫槟L!蹦,縣名,屬上黨郡,故城在今潞州鄉(xiāng)縣西。涅音奴結(jié)反。
注[四]東觀記載邑書曰:“愚聞?wù)煞虿会尮识膱D,哲士不徼幸而出危。今君長故主敗不能死新帝立不肯降,擁觽而據(jù)壁,欲襲六國之從。與邑同事一朝,內(nèi)為刎頸之盟興兵背畔,攻取涅城。破君長之國,壞父母之鄉(xiāng),首難結(jié)怨,輕弄兇器。人心難知,何意君長當(dāng)為此計。昔者韓信將兵,無敵天下,功不世出,略不再見,威執(zhí)項羽,名出高帝不知天時,就亨于漢。知伯分國,既有三晉,欲大無已,身死地分,頭為飲器。
君長銜命出征,擁帶徒士,上黨□不能救,河?xùn)|畔不能取,朝有顛沛之憂,國有分崩之禍上無仇牧之節(jié),下無不占之志。天之所壞,人不能支。君長將兵不與韓信同日而論,威行得觽不及智伯萬分之半,不見天時,不知厭足。欲明人臣之義,當(dāng)先知故主之未然;欲貪天下之利宜及新主之未為。今故主已敗,新主既成,四海為羅網(wǎng),天下為敵人,舉足遇害,動搖觸患,履深泉之薄冰不為□,涉千鈞之發(fā)機不知懼,何如其知也?絕鮑氏之姓廢子都之業(yè),誦堯之言,服桀之行,悲夫命也。張舒內(nèi)行邪孽,不遵孝友,疏其父族外附妻黨,已收三族,將行其法。能逃不自詣?wù)呤嬉,能夷舒宗者予也!庇酪厮旖Y(jié)怨焉。
注[五]東觀記曰:“邑,馮翊蓮芍人也。其先齊諸田,父豐,為王莽著威將軍。
邑有大節(jié),涉學(xué)蓺,能善屬文。為漁陽太守,未到官,道病,征還為諫議大夫,病卒!
注[六]不加冠幘,但以一幅巾飾首而已。
帝怨衍等不時至,永以立功得贖罪,遂任用之,[一]而衍獨見黜。永謂衍曰:“昔高祖賞季布之罪誅丁固之功。[二]今遭明主,亦何憂哉!”衍曰:“記有之,人有挑其鄰人之妻者挑其長者,長者詈之,挑其少者,少者報之,后其夫死而取其長者;蛑^之曰:‘夫非罵爾者邪?’曰:‘在人欲其報我,在我欲其罵人也!痆三]夫天命難知人道易守,守道之臣,何患死亡?”頃之,帝以衍為曲陽令,[四]誅斬劇賊郭勝等,降五千余人,論功當(dāng)封,以讒毀,故賞不行。
注[一]立功謂說下懷。
注[二]季布,項羽將。數(shù)窘漢王。漢王即位,赦布以為郎中。丁固,季布母弟。
為項羽將,亦窘高祖,高祖急,顧謂丁固曰:“兩賢豈相□哉!”丁公引還。高祖即位丁固謁見。高祖曰:“使項王失天下者丁公也。”遂斬之。
注[三]此并陳軫對秦王之詞也。見戰(zhàn)國策。引之者,言己為故主守節(jié),亦冀新帝重之也。挑音徒了反。
注[四]曲陽,縣名,屬常山郡,故城在今定州*(彭)**[鼓]*城縣西也。
建武六年日食,[一]衍上書陳八事:其一曰顯文德,二曰曪武烈,三曰修舊功,四曰招俊杰五曰明好惡,六曰簡法令,七曰差秩祿,八曰撫邊境。書奏,帝將召見。初,衍為狼孟長,以罪摧陷大姓令狐略,是時略為司空長史,讒之于尚書令王護(hù)、尚書周生豐曰:“衍所以求見者,欲毀君也!盵二]護(hù)等懼之,即共排閑,衍遂不得入。
注[一]續(xù)漢志曰:“建武六年九月丙寅晦,日有食之,史官不見,郡以聞!
注[二]風(fēng)俗通曰:“周生,姓也!痹フ屡f志曰:“豐字偉防,太山南武陽人也。
建武七年為豫章太守,清約儉惠。”
后韂尉陰興、新陽侯陰就以外戚貴顯,深敬重衍,衍遂與之交結(jié),由是為諸王所聘請[一]尋為司隸從事。帝懲西京外戚賓客,故皆以法繩之,大者抵死徙,其余至貶黜。
衍由此得罪,嘗自詣獄,有紹赦不問。[二]西歸故郡,閉門自保,不敢復(fù)與親故通。
注[一]興及就并光烈皇后母弟也。衍集與陰就書曰:“衍聞神龍驤首,幽云景蒸,明圣修德,志士思名。是以意同情合,聲比*(則)**[相]*應(yīng)也。伏見君侯忠孝之性,慈仁殷勤論議周密,思慮深遠(yuǎn)。顧以微賤,數(shù)蒙圣恩,被侯大惠。衍年老被病,恐一旦無祿命先犬馬,懷抱不報,赍恨入冥,思剖肝膽,有以塞責(zé)。方今天下安定,四海咸服蒙恩更生之臣,無所暛其死力。側(cè)聞東平、山陽王壯當(dāng)之國,擇除官屬,衍不自量,愿侯白以衍備門韂。鄙語曰:‘水不激不能破舟,矢不激不能飲羽!荒钆f惡,名賢所高。負(fù)責(zé)之臣,欲言不敢,惟侯哀憐,深留圣心,則闔棺之日,魂復(fù)何恨。”
注[二]時衍又與就書曰:“奏曹掾馮衍叩頭死罪:衍材素愚駑,行義污穢,外無鄉(xiāng)里之譽內(nèi)無汗馬之勞,猥蒙明府天覆之德,華寵重疊。閑者,掾史疑衍之罪,觽煦飄山當(dāng)為灰土。賴蒙明察,揆其素行,復(fù)保首領(lǐng)。倍知厚德篤于慈父,□淫肌膚,滲漉骨髓德重山岳,澤深河海。前送妻子還淄縣,遭雨逢暑,以七月還。至陽武,聞詔捕諸王賓客惶怖詣闕,冀先事自歸。十一日到,十二日書報歸田里。即日束手詣洛陽詔獄十五日夜詔書勿問。得出,遭雨,又疾,大困。冀高世之德,施以田子老馬之惠,贈以秦穆駿馬之恩,使長有依歸,以暛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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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五頁五行性嗜倡樂按:“嗜”原斗“著”,徑據(jù)汲本、殿本改正。
九五五頁五行由是多見排扺“扺”汲本、殿本作“抵”,注同。按:注云音紙,則
字當(dāng)作“扺”。
九五六頁一行殆將有子夫之變按:“變”原斗“父”,徑據(jù)汲本、殿本改正。
九五六頁五行遂逮后弟侍中喜刊誤謂傅喜非后弟,“喜”當(dāng)作“嘉”。按:何焯謂董賢求傅氏罪事與前書參差不合。高武侯傅喜,孔鄉(xiāng)侯晏之從兄弟,安得復(fù)有后弟名喜
為侍中者也?大抵范史事未核。沈家本謂按前書傅喜傳、董賢傳、外戚傳并無此事,又別無傅嘉其人劉氏亦肊揣之詞,何說得之。
九五八頁三行請削諸侯*(之)**[支]*郡張森楷?庇浿^“之”當(dāng)作“支”,前書可證。今按:張說是。前書顏注“支郡,在國之四邊者也”。之與支聲近而斗。
今據(jù)改。
九五八頁一二行多放錢貨汲本“錢”作“田”。按:今聚珍本東觀記作“多收田貨”。
九六一頁三行冑兜鍪也按:“鍪”原作“□”,斗字,徑據(jù)汲本、殿本改正。
九六一頁六行吾欲*[以]*讖決之按:校補引錢大昭說,謂閩本“欲”下有“以”字;又謂今案東觀記、袁紀(jì)、通鑒均有“以”字。又張森楷校勘記謂治要“欲”下有“以”字。今據(jù)補。
九六一頁七行譚叩頭流血按:“譚”字原脫,徑據(jù)汲本、殿本補。
九六一頁八行出為六安郡丞按:袁紀(jì)作“六安太守丞”。
九六一頁九行陽衒之洛陽記曰按:汲本、殿本作“楊衒之”。
九六三頁五行莫若屯據(jù)大郡按:集解引惠棟說,謂“屯據(jù)”袁宏紀(jì)作“先據(jù)”。
九六三頁一0行見贅于人按:集解引惠棟說,謂袁宏紀(jì)“贅”作“疑”。
九六三頁一五行將為戮矣按:殿本、集解本“矣”作“乎”,疑后人依左傳改。
九六六頁六行喢血昆陽刊誤謂喢血是盟時喢血,此當(dāng)作“喋”。按:喢喋古通用,劉說泥。
九六六頁一0行寒者裸跣按:“跣”原斗“洗”,徑據(jù)汲本、殿本改正。
九六六頁一四行猶有申伯召虎夷吾吉甫按:惠棟補注引吳仁杰補遺,謂“吉甫”當(dāng)
作“成父”,謂王子成父也。若尹吉甫,不應(yīng)序于夷吾之下。
九六七頁四行莽*[始]*建國三年按:“建”上當(dāng)脫“始”字,今補。
九六七頁一一行*(王)**[于]*匡攻武關(guān)按:張森楷?庇浿^“王匡”當(dāng)依前書莽傳
作“于匡”,各本并誤。今據(jù)改。
九六七頁一一行以捍匡等*[匡等]*擊破六虎按:張森楷?庇浿^“匡等”下當(dāng)更有匡等“”二字,文義乃明。今據(jù)補。
九六八頁一0行雖則山澤之人按:刊誤謂“雖則”當(dāng)作“則雖”。
九七0頁九行趙宗滅乎若*(唬)**[□]*據(jù)汲本改。按:殿本“□”作“啼”,乃□
之俗字;原本作“!,則斗字矣。
九七一頁九行必懷周趙之憂集解引何焯說,謂“周”疑“禍”字之誤,注非。
校補引錢大昭說,謂“周”當(dāng)是“害”字之誤。按:校補謂害周形近易誤,錢說為勝。
九七二頁二行盟*[神]*視之據(jù)汲本、殿本補。今按:“盟”疑“明”之斗。
九七二頁七行吾無以待之按:“待”原斗“侍”,徑改正。
九七二頁八行魯國*(下)**[卞]*縣東南有桃虛按:下卞形近而斗,各本同,今據(jù)左
昭七年杜注改正。
九七二頁一五行韓上黨*(太)*守馮亭據(jù)史記趙世家刪。按:漢以前無太守也。
九七四頁八行義*(無)**[其]*誰為據(jù)汲本、殿本改。
九七五頁一三行永遣弟升按:“升”原斗“叔”,徑據(jù)汲本、殿本改正。注同。
九七六頁一一行履深泉之薄冰汲本、殿本“泉”作“淵”。按:章懷避唐諱,于引文亦皆改易后人又多回改,此其一例也。
九七七頁一0行今定州*(彭)**[鼓]*城縣西也據(jù)刊誤改。
九七八頁六行聲比*(則)**[相]*應(yīng)也據(jù)汲本、殿本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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