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譯的作品有數(shù)百萬字。但他說，自己不是專業(yè)人員，翻譯只是副業(yè)。有深切到不能釋懷的痛與淚，有洞悉世事人性后依然天真動人的愛與笑，有從少年起就多病的身體和向晚愈發(fā)豐沛的精神。人海漂浮八十余載，歷經(jīng)妻離子散和起落沉浮，墻上掛著屠格涅夫的一句“你想要幸福嗎？先得學會受苦�！彼宄浀蒙洗髮W那年母親的叮囑：“做人要憑良心！”——他就是王智量先生。
俄語翻譯的困苦窘境
前不久，上海市作協(xié)和華東師范大學校友會舉辦了“智量先生文學生涯六十年”紀念活動，送給與會者的紀念品，是先生的回憶錄《一本書，幾個人，幾十年間：我與〈葉甫蓋尼·奧涅金〉》。
《葉甫蓋尼·奧涅金》稱得上是王智量文學翻譯的代表作。對《奧涅金》的迷戀始于上世紀50年代初，那時他是北京大學西語系第一屆俄語專業(yè)學生，硬是把這部長篇詩體小說全部背誦下來，直到晚年依然可以脫口而出。1956年，調入中國社科院的他開始翻譯《奧涅金》，試譯的十段十四行詩得到了著名詩人何其芳的首肯和指點。但在隨之而來的政治運動中，他被“湊數(shù)”增補成右派分子，有人畫了一幅漫畫：躺在棺材里的他手里還拿著一本《奧涅金》，棺材蓋子上寫著“白專道路” 。
從那時起整整20年，王智量妻離子散，先被下放到河北、甘肅農(nóng)村，后無奈“逃”回上海，在街道小廠搬運鋼板、在黃浦江邊扛木頭，靠打零工貼補家用，最困難時靠兄嫂接濟和典賣家當挨日子，從菜場拾菜葉、買做飼料的碎米充饑。在這樣的生存環(huán)境里，讀普希金和《奧涅金》，琢磨如何將原詩的節(jié)奏韻律更好地傳達出來，仍然是他的每日功課。
“文革”結束，百廢待興。有關方面擬重出“世界文學名著叢書”，著名外國文學專家戈寶權力薦王智量的譯本。這份在持續(xù)20年的翻譯中不斷打磨的譯稿，終于得見天日。30年來，這部《奧涅金》譯本屢次重印，王智量也因此在普希金誕辰200周年時，獲得了俄國政府頒發(fā)的普希金紀念章和感謝狀。
不只是《奧涅金》，還有普希金的《上尉的女兒》、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屠格涅夫的《貴族之家》、狄更斯的《我們共同的朋友》……智量先生從俄、英、法文直接翻譯過來的20多種譯著廣受贊譽。他翻譯的《我們共同的朋友》是目前唯一的中譯本。今年倫敦書展，這個譯本被我國政府作為禮物，贈送給英方。
呼吁重視翻譯 尊重翻譯工作
這些年翻譯作品所處的窘境，讓王智量憂慮。此前他翻譯《屠格涅夫散文詩》，近4萬字的書僅拿到600元稿費，合同續(xù)簽時，他希望將稿酬稍提高一點，他要求每千字增加1元“以示尊重”，結果卻遭毀約，譯稿被人稍加“改寫”就堂而皇之地出版了！《我們共同的朋友》自90年代合同過期后也未續(xù)版權�！耙粋�翻譯每天頂多譯二十行詩歌，按千字70元計算，稿費僅幾十元。我是教學、研究之余愛好翻譯，如果是專業(yè)人員，如何能體面生活？”一有機會，王智量就呼吁重視翻譯、尊重翻譯。
王智量率真、感情豐盈。84歲，說起尊嚴被踐踏的痛楚，艱辛年代里母親、兒女受拖累，一些師長的知遇之舉和萍水相逢者的關心接濟，仍會潸然淚下；說起生活的點滴趣事和普希金、屠格涅夫，又每每流溢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讓人依稀想見，當年他面對學生朗誦詩作時的情景。
1978年調到華東師大工作時，王智量已經(jīng)50歲，十多年后退休，隨子女移民澳洲，轉居美國。不過，他在70多歲時回到了國內(nèi)。理由是：“我要回來做事。”于是，有寫大饑荒年代西北農(nóng)村的長篇《饑餓的山村》等幾部小說、回憶錄的創(chuàng)作，有喬伊斯、帕斯捷爾納克等人的詩文翻譯。按他的話說，是“有一點精力就拼命做”，哪怕暫時無人出版，寫作、翻譯卻是“幾十年憋著的東西”，不寫不快。他相信，對歷史的反省和記錄，對文化“真東西”的傳承，不可或缺。
（1）下列對傳記有關內(nèi)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當?shù)膬身検牵?分）
A．《奧涅金》這本譯著成為王智量的代表作，主要是因為它經(jīng)過了王智量持續(xù)20年的不斷打磨，差不多耗費了他前半輩子的光陰。
B．《上尉的女兒》《貴族之家》《饑餓的山村》《奧涅金》《我們共同的朋友》……眾多譯著體現(xiàn)了王智量對翻譯工作的熱愛。
C．王智量翻譯過來的20多種譯著廣受贊譽，有的譯本還被我國政府作為禮物送出，
這是王智量翻譯人生的“樂”。
D．屠格涅夫的 “你想要幸福嗎？先得學會受苦。”是王智量一生的真實寫照。痛
苦的人生經(jīng)歷給了他許多積淀，讓他對歷史有更多的反省和記錄。
E．本文以王智量的精神品格為經(jīng)，以他一生中的遭遇和譯著為緯，充分展示了這位
作家、翻譯家的氣度和風骨。
（2）結合文本談談王智量在走向成功的過程中經(jīng)歷了哪些方面的“痛”？ （6分）
（3）王智量身上有哪些可貴的品質？請結合文本具體分析。（6分）
（4）有人說，連命都保不住了還談什么精神。請結合王智量的經(jīng)歷并聯(lián)系社會現(xiàn)實談談你對此的看法。（8分）
參考答案：
（1）答E給3分，答D給2分，答C給1分，（C “樂”內(nèi)容表述不全。還有“《奧涅金》譯本屢次重印，王智量獲得了俄國政府頒發(fā)的普希金紀念章和感謝狀；”“師長的知遇之舉和萍水相逢者的關心接濟以及生活的點滴趣事”等；A主要原因不是此，而是其譯著將原詩的節(jié)奏韻律很好地傳達了出來；B《饑餓的山村》不是王智量的譯著，是他創(chuàng)作的小說。）
（2）①政治方面：“文革”中被打成右派，下放勞動，尊嚴被踐踏。
②生活方面：妻離子散，下放農(nóng)村和返城后，生活環(huán)境艱苦，體力勞動繁重，食不果腹。
③事業(yè)方面（工作方面）：翻譯《奧涅金》的工作艱難地持續(xù)了二十年；翻譯工作得不到應有的尊重，譯作稿酬微薄。（每點2分）
（3）①堅定的信念，執(zhí)著的精神。“文革”中被打成右派、下放，妻離子散，物質生活得不到保證，在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里，20年間，沒有放棄自己的追求，堅持讀普希金和《奧涅金》，從事翻譯。晚年仍筆耕不輟。
②有良知和責任感（或“保持文人的良知和尊嚴”）。翻譯作品所處的窘境，讓王智量憂慮，他呼吁重視翻譯，尊重翻譯工作。晚年轉居美國后，又回國從事翻譯和創(chuàng)作，即使不能出版，也要寫出對歷史的反省和記錄，對文化“真東西”的傳承，表現(xiàn)了一位知識分子的良知和責任。
③率性而為。說起自己的人生經(jīng)歷，或悲或喜，不加掩飾。他提高一點稿酬的要求遭拒絕，直言自己的擔憂。（每點2分）
（4）示例：觀點:我們需要必要的物質基礎，更需要執(zhí)著、健康的精神追求。（2分）
理由：①只有物質生活沒有精神追求的人生是低級、空虛的人生。有了精神追求的支撐，可以讓人忍受和克服一切艱難困苦，感受拼搏的充實與快樂，成就人生的輝煌。（2分）
②王智量一生坎坷：成為右派，妻離子散，甚至尊嚴被踐踏，可他依然不放棄自己最喜歡的工作，正是這種精神追求的支撐，讓他取得了一系列的成就。（2分）
③當今，物質水平提高了，有些人的心靈卻日漸空虛，沒有信仰，沒有追求，意志消沉；而有些人則秉持金錢至上的信念，過著物質的人生。對此，我們應該有執(zhí)著、健康的追求，提高自己人生的質量，享受追求獲得成功后的快樂。（2分）（若答其他，言之有據(jù)，可酌情給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