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公狐母狐分護男女》“康熙癸巳秋,宋村廠佃戶周甲” 原文與翻譯
康熙癸巳秋,宋村廠佃戶周甲,不勝其婦之捶楚,夜伺婦寢,逃匿破廟,康熙五十二年秋天,宋村廠的佃戶周甲因受不了老婆的鞭打,夜里乘著老婆睡去,逃到破廟里藏了起來。
將待曉,介鄰里乞憐。打算天亮之后,求鄰里可憐他想個法子。
婦覺之,追跡至廟,對神像數(shù)其罪,叱使伏受鞭。他老婆發(fā)覺后,追尋到破廟,對著神像歷數(shù)丈夫的罪過,喝令丈夫趴在地上挨鞭子。
廟故有狐。這座廟里一直有狐貍。
鞭甫十余,方哀呼,群狐合噪而出,老婆剛打了十多鞭,丈夫正在哀呼,一群狐貍一齊嚷著沖出來,
曰:“世乃有此不平事!”齊奪甲置墻隅,執(zhí)其婦,褫無寸縷,即以鞭鞭之,至流血未釋。說:“世上還有這種不平的事。”一齊把周甲搶了來放在墻角,卻把他老婆捉住,扒得精光,然后就用她打丈夫的鞭子打她,一直打出了血也沒放開她。
突狐婦又合噪而出,突然狐貍的妻子們又一齊嚷著沖出來
曰:“男子但解護男子。渠背妻私昵某家女,不應死耶?”說:“男人只知道護著男人,那家伙背著妻子私通某某家的女人,不應該打死他么?”
亦奪其婦置墻隅,而相率執(zhí)甲。于是又把周甲的老婆搶過來放在墻角,然后來抓周甲。
群狐格斗爭救,喧哄良久。于是狐貍們亂打一團,鬧哄哄吵了很久。
守田者疑為劫盜,大呼鳴銃為聲援。狐乃各散。守莊稼的人以為是強盜來了,都大叫大喊,放土槍予以聲援,狐貍們才都散去。
婦已委頓,甲竭蹶負以歸。周甲的老婆已動不了了,周甲使盡吃奶的勁,好歹把老婆背了回去。
王德庵先生時設帳于是,見婦在途中猶喃喃罵也。王得庵先生當時正在當?shù)厮桔咏虝匆娝麄儌z在回去的路上,妻子還喃喃地罵著。
先生嘗曰:“快哉諸狐!王先生曾經(jīng)說:“真令人痛快啊,這些狐貍。
可謂禮失而求野。這真可以說是禮儀在朝廷里已經(jīng)喪失了,只能在鄉(xiāng)下偏僻的地方去找;人間的禮儀已喪失了,只有在狐貍那兒去找。
狐婦乃惡傷其類,又別執(zhí)一理,操同室之戈。狐貍的妻子們因痛恨傷害它們的同類,又另外根據(jù)一種道理,于是與它們的丈夫打起來。
蓋門戶分而朋黨起,朋黨盛而公論淆,門派主張一有區(qū)別,人們就各自結成朋黨;朋黨興盛,則公正的看法就被混淆掩蓋了。
轇轕紛紜,是非蜂起,其相軋也久矣。”于是相互糾纏,是是非非紛紜復雜,彼此傾軋,這種情況存在已經(jīng)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