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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詩正義卷十六 十六之四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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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六 十六之四

  《皇矣》,美周也。天監(jiān)代殷,莫若周。周世世修德,莫若文王。監(jiān),視也。天視四方可以代殷王天下者,維有周耳。世世修行道德,維有文王盛耳。
  ○“皇矣”,一本無“矣”字!疤毂O(jiān)代殷,莫若周”,絕句!爸苁朗佬薜隆薄R蛔x“莫若周世”絕句,“周世修德”為一句。一本無下一“世”字。義并通。崔《集注》“莫若周也。世世修德”。王天下,往況反。下“追王”、“當王”同。

[疏]“《皇矣》八章,章十二句”至“文王”。
  ○正義曰:作《皇矣》詩者,美周也。以天監(jiān)視善惡於下,就諸國之內,求可以代殷為天子者,莫若於周。言周最可以代殷也。周所以善者,以天下諸國世世修德,莫有若文王者也,故作此詩以美之也。定本“皇”下無“矣”字。“莫若周”又無“於”字。詩之正經未有言“美”,而此云“美”者,以正詩不嫌不美,故不言所美之君,此則廣言周國,故云“美周也”。此實文王之詩,而言“美周”者,周雖至文王而德盛,但其君積世行善,不獨文王,以經有大伯、王季之事,故言周以廣之也。經八章。上二章言天去惡與善,歸就於周,是莫若文王也。三章、四章言大伯、王季有德,福流子孫,是世世修德也。五章以下,皆說文王之事。首尾皆述文王,於中乃言父祖。文不次者,本意主美文王代殷,故先言之。欲見世修其德,故上本父祖,於下復言文王,所以申成上意,故不次耳。
  ○箋“天視”至“盛耳”。
  ○正義曰:世世修行道德,周自后稷以來,莫不修德。祖紺以上,公劉最賢。公劉以下,則不及公劉。至大王、王季,德又益盛。今據文王而言世世修德,則近指文王所因,不是遠論上世,其世世之言,唯大王、王季耳!墩撜Z》注云:“周自大王、王季、文王、武王,賢圣相承四世。”是相承不絕,唯大王以下。大王、王季大賢,至文王睿圣,賢圣相承,莫之能及,故云唯有文王最盛也。湯以孤圣獨興,禹則父無令問。文王之德,不劣禹、湯,而以承藉父祖、始當天意者,但周以積世賢圣,乃有成功,欲見尊祖之心,美其世世修德,不必實由之也。若然,此序言“世世修德,莫若文王”,則是文王既圣之后,始當天意。經云“憎其式廓,乃眷西顧”,又是紂惡之后,始就文王。昔堯受《河圖》,已有昌名在錄。嚳卜四妃,豫知稷有天下。則周之代殷,兆彰上世。而此詩所述,唯此文王,何也?帝王神器,實有大期。殷之存亡,非無定算,但興在圣君,滅由愚主,應使周興,故誕茲睿圣,應使殷滅,故生此愚主。斯則受之於自然,定之於冥運,天非既生之后,方始簡擇,比校善惡,乃欲回心。但詩人抑揚,因事發(fā)詠,假言天意,去惡與善,歸美文王,以為世教耳。

皇矣上帝,臨下有赫。監(jiān)觀四方,求民之莫;,大。莫,定也。箋云:臨,視也。大矣!天之視天下,赫然甚明。以殷紂之暴亂,乃監(jiān)察天下之眾國,求民之定,謂所歸就也。維此二國,其政不獲。維彼四國,爰究爰度。二國,殷、夏也。彼,彼有道也。四國,四方也。究,謀。度,居也。箋云:二國,謂今殷紂及崇侯也。正,長。獲,得也。四國,謂密也、阮也、徂也、共也。度亦謀也。殷、崇之君,其行暴亂,不得於天心。密、阮、徂、共之君,於是又助之謀。言同於惡也。
  ○政如字。政,政教也。鄭作“正”。正,長也。究,九又反。度,待洛反。篇內皆同。夏,戶雅反。下文長夏并注同。長,張丈反。篇內皆同。共音恭。下同。行,下孟反。

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顧,此維與宅。耆,惡也。廓,大也。憎其用大位,行大政。顧,顧西土也。宅,居也。箋云:耆,老也。天須假此二國,養(yǎng)之至老,猶不變改,憎其所用為惡者浸大也。乃眷然運視西顧,見文王之德,而與之居。言天意常在文正所。
  ○耆,巨夷反。郭,苦霍反,又如字,本又作“廓”。眷,本又作“睠”,又作“券”,并音卷。同。假,戶嫁反,本又作“暇”。浸,子鴆反。

[疏]“皇矣”至“此維與宅”。
  ○毛以為,美大矣!此在上之天,能照臨於下,無幽不燭,有赫然而善惡分明也。見在下之事,知殷紂之虐,以民不得定,務欲安之,乃監(jiān)視而觀察天下四方之眾國,欲擇善而從,以求民之所安定也。言欲以圣人為主,使安定下民。維此夏桀、殷紂之二國,其政不得於民心。言使民不得安定也。此桀、紂二君,政雖不得民心,身實居天子之位。維四方有道之眾國,以天命未改之故,於是從之謀,於是從之居。言皆從紂之惡,與之謀為非道也。以此之故,在上之天於是疾惡比桀、紂之不得民心也,又憎其用大位行大政,得肆其淫虐,殘害下民,乃從殷都眷然回首西顧於歧周之地,而見文王。天意遂歸於此文王,維與之居。言天常居文王之所,使之為主,以定民也。此詩之意,主於紂耳。以紂惡同桀,故配而言之。
  ○鄭上四句與毛同。言天之視下,見此殷紂、崇侯二國之君,其為下民之長,所行暴亂,不得於天心。維彼密、阮、徂、共之四國,於是亦助之謀慮,於是亦助之計度。言其同惡相黨,共行虐政也。此殷、崇二國,政雖不得天心,天猶冀其變改,故在上之天,養(yǎng)而老之,二國遂不知變,天乃憎其所用為惡者漸更浸大,乃眷然回首西顧,見此文王之德,維與之居處也。
  ○傳“皇,大。莫,定”。
  ○正義曰:《釋詁》云:“皇,君也!本啻笾x,故為大也。“莫,定”,《釋詁》文。
  ○箋“大矣”至“歸就”。
  ○正義曰:深美其事,故云“大矣”,為美嘆之辭。監(jiān)察天下眾國之中,選明君以為天下之主。主明則民定,觀其能定民者,欲歸就之。
  ○傳“二國”至“度居”。
  ○正義曰:《敘》言“天監(jiān)代殷”,則二國當論紂事。一紂而言二國,則是取類而言,故以二國為殷紂、夏桀也。紂既喪殷,桀亦亡夏,其惡既等,故配而言之。猶《嵩高》之美申伯,而及甫侯也。二國言此,四國言彼,此既為惡,則彼當為善,故言“彼,彼有道也”。桀、紂身為天子,明所從者非徒四國,故無四方有道之國也!熬,謀”,《釋詁》文。以王者度地居民,故以度為居也。桀紂身為天子,制天下之命,雖是有道之國,皆服而從之,與之謀為非道。故王肅云:“彼四方之國,乃往從之謀,往從之居!逼渥嘣啤啊都艺Z》引此詩,乃云:‘紂政失其道,而執(zhí)萬乘之勢,四方諸侯固猶從之謀度於非道,天所惡焉!眰饕猱斎灰。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所以得有四方之國從紂謀居者,此說紂之初惡,文王未興也。下云“憎其用大位行大政”,由其諸侯從之,故言政位大耳。若天下怨叛之后,無復大位大政,天意何以憎之?以此知毛氏之意,從之謀謂未叛時也。孫毓云:“天觀眾國之政,求可以代殷之人。先察王者之后,故言商而及夏。夏者,夏禹之世。時為二王之后者,不得追斥桀也。桀亡國六百馀年,何求於將代殷而惡之乎?”或以毓言為毛義,斯不然矣。天求代殷之人,當觀可代之國。一姓不再興,亡國不再王。先察王者之后,欲何為哉!武王伐紂,封夏后氏之后於杞,則殷之末年,夏后絕矣,天安得而觀之?周封夏后於杞,殷后於宋,國名異於代號,然處殷世,夏后不必稱夏。若毛意必為夏后,則何所案據而謂之夏也?此以桀配紂,其言指以惡紂,不惡桀,何須校計年世?責其追惡桀也?若年世久遠,不得復言,則甫侯,穆王時人,何當言以配申也?
  ○箋“二國”至“於惡”。
  ○正義曰:箋以此詩陳事,上下相成,七章云“以伐崇墉”,不言崇罪,則罪狀於此見之,即“不獲”是也。敘云“代殷”,下言“伐崇”,故知二國謂今紂與崇侯虎也!罢,長”,《釋詁》文。謂二國之君為民之長也。定九年《左傳》云:“得用焉曰獲!笔谦@為得也。五章云“密人不恭,侵阮、徂、共”,此說文王之伐四國,謂密、阮、徂、共。四國違義見伐,則是與紂同謀,故知四國謂密、阮、徂、共也!岸,謀”,《釋詁》文。殷、崇之君,其行不得於天心,四國又助之與謀,言其同惡,故下章而伐之。崇侯乃是人臣,而得與紂稱為二國者,紂乃亡國之主,可以同之崇侯也。何則?《大誓》曰:“獨夫紂!敝^紂為獨夫,非復為天子也!稌鴶ⅰ吩疲骸袄^公子祿父!币缘摳笧楣,則同紂於國君也。平王天命未改,《黍離》列於《國風》!洞呵铩分、鄭交質,君子謂之二國。是紂與崇侯可稱二國也。二國、四國,彼此異文者,猶“彼有遺秉,此有滯穗”,作者便文,無他義也。下云“密人不恭”,箋以為拒義兵而得罪,不言與紂同謀。此言四國皆助之謀者,正以文王舉義,密人敢拒,亦既拒義不從,明其與紂同惡,故助之謀焉。
  ○傳“耆惡”至“宅居”。
  ○正義曰:耆者,老也,人皆惡己之老,故耆為惡也。王肅云:“惡桀、紂之不德也!泵C於此乃連桀、紂言,以桀、紂行同。自此以上,其文皆可兼桀。雖文可兼之,意不惡桀也!袄,大”,《釋詁》文。憎其用大位行大政,以四方從之謀居,是為大也。以西向而顧,故知西土謂從殷都而望歧周也。天氣清虛,本無首目,而云“西顧”者,作者假為與奪之勢,托而言之耳!罢,居”,《釋言》文。
  ○箋“耆老”至“王所”。
  ○正義曰:以憎己是惡,故耆不為惡!抖Y》稱“六十曰耆”,是耆為老也。須,待也。天以二國雖惡,猶待其改悔,而閒暇優(yōu)緩,未即憎惡。至老猶不變改,上天始憎惡之。其所用為惡者,正謂暴虐之政也。浸大者,其惡漸更益甚也。天無形可居,假稱意耳,故云“言天意常在文王所”也。言須暇者,《多方》云:“天維五年,須夏之子孫!弊⒃疲骸跋闹韵,天覬紂能改,故待暇其終,至五年,欲使復傳子孫。五年者,文王八年至十三年也!北搜皂毾,謂武王時須暇紂而未殺,此則須暇而未惡之,其意既同,故引以為說!抖喾健芳按斯{以為天須暇之,《我應》云:“作靈臺,緩優(yōu)暇紂!币詾槲耐蹴毾局,文王知天未喪殷,故不伐紂,據人事而為說,亦是文王須暇之也。文王之時,紂實未滅,言其須暇可矣。崇侯尋即見伐,二國并言須暇者,《赤雀命》云“崇孽首”,則為惡久矣。受命六年始滅,亦是天須暇之。此須暇者,亦設教之言,因其未滅,假以言之耳。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啟之辟之,其檉其椐。攘之剔之,其檿其柘。木立死曰菑,自斃為翳。灌,叢生也。栵,栭也。檉,河柳也。椐,樻也。檿,山桑也。箋云:天既顧文王,四方之民則大歸往之。岐周之地險隘,多樹木,乃競刊除而自居處,言樂就有德之甚。
  ○屏,必領反,除也。菑,本又作“甾”,側吏反,又音緇!俄n詩》云:“反草也!濒瑁队嫹,《爾雅》云:“木自斃,柛。蔽者為翳!惫疲骸跋喔脖!薄俄n詩》作“殪”,云:“因也,因高填下也!睎敢羯。灌,古亂反。栵音例,又音列。辟,婢亦反,沈必亦反。檉,敕丁反。椐,羌居反,《字林》紀庶反,又音舉。攘,如羊反。剔,他歷反,或作“鬄”,又作“<木剔>”,同。檿,烏簟反。斃,婢世反,本或作“蔽”,必世反。栭音而,舍人注《爾雅》云:“江淮之間呼小栗為栭栗!睒妫ダ⒎,又去軌反,何音匱,《草木疏》云:“節(jié)中腫,以扶老,即今靈壽是也。今人以為馬鞭及杖!卑,於懈反?,苦干反。帝遷明德,串夷載路。徙就文王之德也。串,習。夷,常。路,大也。箋云:串夷即混夷,西戎國名也。路,應也。天意去殷之惡,就周之德,文王則侵伐混夷以應之。
  ○串,古患反,一本作“患”;蛟凄嵰艋。混音昆。瘠,在昔反,《詩》本皆作“瘠”,孫毓評作“應”,后之解者僉以瘠為誤。應,應對之應。下“應和”同。

天立厥配,受命既固。配,媲也。箋云:天既顧文王,又為之生賢妃,謂大姒也。其受命之道已堅固也。

[疏]“作之”至“既固”。
  ○毛以為,天顧文王而與之居,於是四方之民大歸往之。周地險隘,樹木尤多,競共刊除,以為田宅。其攻作之,屏除之者,其為菑木,其為翳木之所也。修理之,平治之者,其為灌木,其為栵木之處也。啟拓之,開辟之者,其為檉木,其為椐木之地也。攘去之,剔剪之者,其為檿木,其為柘木之材也。各各刊除材木,以自居處,是樂就有德之甚也。帝所以徙就文王之明德而顧之者,以其世世習於常道,則得是得大位也。天既顧而就之,又為生賢女,立之以為妃,令當佐助之。內有賢妃之助,其受命之道既堅固也。言天助自遠,非始於今也。此作之屏之四等,而為此八文者,以其險隘多樹,故頻舉木名,因此用功之事配之,使其義得相通。以用功作為,殺木屏去,故先言作之屏之。殺木之處有其坑坎,須修埋平治,故言修之平之。平治其地,必開拓使廣,故言啟之辟之。畔上更有材木,須攘除剪剔,故言攘之剔之。設文雖別,意以相通。鄭唯串夷、載路為異。以天意徙就周之明德,是天去惡與善。文王以天之去惡如是,其患中國之混夷,文王則侵伐之,以應天意。以天去惡,故己亦伐惡以應之,馀同。
  ○傳“木立”至“山!。
  ○正義曰:《釋木》云:“立死,菑。斃者,翳!崩钛苍唬骸耙援斔篮ι磺。斃,死也!惫痹唬骸棒,樹蔭翳覆地者也!比粍t以立死之木,妨他木生長,為木之害,故曰菑也。自斃者,生禾自倒,枝葉覆地為蔭翳,故曰翳也!稜栄拧分痹啤皵勒摺,傳以其非人斃之,故曰“自斃”!夺屇尽酚衷疲骸肮嗄,叢木!崩钛苍唬骸澳緟采还嗄。”是“灌,叢生”!皷,栭”,“檉,河柳”,“椐,樻”,“檿,山!,皆《釋木》文。郭璞曰:“栭樹似槲樕而痺小,子如細栗,今江東呼為栭栗!标憴C《疏》云:“葉如榆也,木理堅韌而赤,可為車轅!蹦呈显疲骸昂恿^河傍赤莖小楊也!标憴C《疏》云:“河傍皮正赤如絳,一名雨師。枝葉似松!睂O炎曰:“積腫節(jié)可以作杖!标憴C《疏》云:“節(jié)中腫似扶老,今人以為馬鞭及杖。弘農共牝山甚有之!惫痹唬骸皺暽,柘屬,材中為弓!薄抖佟た脊び洝吩疲骸肮巳骤蠟樯,檿桑次之!
  ○傳“徙就”至“路大”。
  ○正義曰:毛讀患為串!按,習”,“夷,!,“路,大”,皆《釋詁》文。王肅曰:“天於周家善於治國,徙就文王明德,以其由世習於常道,故得居是大位也!
  ○箋“串夷”至“應之”。
  ○正義曰:鄭以《詩》本為患,故不從毛!恫赊毙颉吩唬骸拔饔谢煲闹!笔腔家恼撸贾袊,故患夷則混夷也!冻鲕嚒吩疲骸氨》ノ魅!笔腔煲臑槲魅謬!稌鴤鳌纷鳌邦耙摹,蓋畎、混聲相近,后世而作字異耳;蜃鳌叭摹,犬即畎字之省也。路之為應,更無正訓,鄭以義言之耳。正以天就文王明德,文王則伐混夷,是伐混夷者,所以應天意,故以路為應也。本或誤作“瘠”,孫毓載箋為“應”,是本作“應”也。定本亦作“應”。天既去殷之惡,文王亦當去惡,故伐混夷以應之!绊樀壑畡t”,此之謂也。此伐混夷,則《書傳》云“四年伐畎夷”,是也。文王之伐多矣,獨言混夷者,作者意所欲言,無他義也。
  ○傳“配,媲”。
  ○正義曰:妃字音亦為配!夺屧b》云:“妃,媲也!蹦呈显唬骸啊对姟吩啤炝⒇叔!笔敲x配如妃,故為媲也。是為妻之配夫,意與鄭合。
  ○箋“天既”至“堅固”。
  ○正義曰:此“天立厥配”,與《大明》“天作之合”,其文相類,故知立其配者,為生賢妃,謂大姒也。天為生妃,卒得其助。妻賢夫圣,當於天心,則上天之命不復移動,故受命之道已堅固也。

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松柏斯兌。兌,易直也。箋云:省,善也。天既顧文王,乃和其國之風雨,使其山樹木茂盛,言非徒養(yǎng)其民人而已。
  ○省,昔并反。拔,蒲貝反。兌,徒外反。易,以豉反。下“施易”同。帝作邦作對,自大伯、王季。對,配也。從大伯之見王季也。箋云:作,為也。天為邦,謂興周國也。作配,謂為生明君也。是乃自大伯、王季時則然矣。大伯讓於王季而文王起。
  ○大音泰。注“大伯”皆同。維此王季,因心則友。則友其兄,則篤其慶,載錫之光。因,親也。善兄弟曰友。慶,善。光,大也。箋云:篤,厚。載,始也。王季之心,親親而又善於宗族,又尤善於兄大伯,乃厚明其功美,始使之顯著也。大伯以讓為功美,王季乃能厚明之,使傳世稱之,亦其德也。
  ○著,珍慮反。傳,直專反。

受祿無喪,奄有四方。喪,亡。奄,大也。箋云:王季以有“因心則友”之德,故世世受福祿,至於覆有天下。

[疏]“帝省”至“四方”。
  ○毛以為,言天顧文王之深,乃和其國之風雨,善其國內之山,使山之所生之木,柞棫拔然而枝葉茂盛,松柏之樹兌然而材幹易直。言天之恩澤乃及其草木,非徒養(yǎng)其民人而已。既人物蒙養(yǎng),天又為之興作周邦,又為之生明君以作其配,是乃自大伯、王季之時已則然矣。既上本大伯、王季,因說王季之德。維此王季,有因親之心,則復有善兄弟之友行。言其有親親之心,復廣及宗族也。則以此友兄弟之行,尤友善其兄大伯。謂善為周君,稱其讓意,是善大伯也。由其稱兄之故,則天厚與其善,則天錫之大位,使其子文王王有天下。此文王之有天下,由王季受此福祿,無所喪亡,故至其子孫而大有天下之四方也。鄭唯下四句為異。言王季尤善於大伯,始厚明其大伯之功美,始使之讓事顯著。言其善於為君,福流后葉,令大伯讓功,遍得彰顯也。以王季有此德之故,故能受天福祿,無復有喪亡之時,至於子孫而覆有天下四方也。
  ○傳“兌,易直”。
  ○正義曰:易直者,謂少節(jié)目滑易而調直,亦言其茂盛也。
  ○箋“省,善”。
  ○正義曰:《釋詁》文。
  ○傳“對配”至“王季”。
  ○正義曰:傳以言周世世修德,須論王季而已。今并言大伯,故解其意。從大伯之見王季,謂見其生圣子而讓之,故王季得為君而修德,是以本之於大伯也。王肅曰:“大伯見王季之生文王,知其天命之必在王季,故去而適吳。大王沒而不返,而后國傳於王季,周道大興!惫时緩拇蟛屌c王季,是解見王季之意也!夺屧b》云:“妃,對也!眲t對是相配之義,故為配也。
  ○箋“作為”至“王起”。
  ○正義曰:“作,為”,《釋言》文。興周國,謂使之為天子之邦。生明君,謂生文王也。國當以君治之,故言作配,此事乃在大伯、王季之時已則然矣。實至文王乃興,而云大伯時者,由大伯讓於王季而文王得起,是興國、生君在大伯之時也。
  ○傳“因親”至“光大”。
  ○正義曰:《周禮》六行,其四曰姻。注云:“姻,親於外親!笔且虻脼橛H也。“善兄弟曰友”,《釋訓》文。福慶是善事,故為善。光是明大,故為大。王肅云:“王季能友,稱大伯之讓意,則天厚與之善,錫文王之大位也!
  ○箋“篤厚”至“其德”。
  ○正義曰:“篤,厚”,《釋詁》文。又“哉,始也”,哉、載義同,故亦為始。友者,善兄弟之名,而言善於宗族者,以下言“則友其兄”,是友其親兄,明上“則友”之文,可以遠及宗族,見王季孝友之心廣也。言厚明其功美,始使之顯著。大伯以王季為賢,故讓之。若王季不賢,則讓功不顯。由王季能稱大伯之心,見大伯為知人達命、名傳后世,由王季德然,故言厚明其功美,始使之顯著也。如箋之言,錫為與義,與之即是使與之,故云使也。大伯以讓為功美,王季能厚明之,使傳之后世,共稱誦之,此亦其王季之德,故說王季之美,言其能明大伯也!墩撜Z》稱“大伯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注云:“王讓之美,皆蔽隱不著!贝搜詡魇婪Q之者,孔子欲深賢大伯,恨世人不知,非是舉世皆不知也。易傳者,以上言大伯,此言友兄,下即言此二句,明還是其兄之事,故易之。
  ○傳“奄,大”。
  ○正義曰:《釋言》云:“荒,奄也!睂O炎曰:“荒大之奄!笔腔、奄俱為大義,故云“奄,大也”。奄亦是覆蓋之義,故箋以為覆有天下。

維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嗣骺祟,克長克君。心能制義曰度。貊,靜也。箋云:德正應和曰貊,照臨四方曰明。類,善也。勤施無私曰類,教誨不倦曰長,賞慶刑威曰君。
  ○貉,本作“貊”,武伯反,《左傳》作“莫”,音同!俄n詩》同,云:“莫,定也!笔,始豉反。王此大邦,克順克比。慈和徧服曰順,擇善而從曰比。箋云:王,君也。王季稱王,追王也。
  ○王如字,徐于況反。比,必里反。徧音遍。比于文王,其德靡悔。經緯天地曰文。箋云:靡,無也。王季之德,比于文王,無有所悔也。必比于文王者,德以圣人為匹。

既受帝祉,施于孫子。箋云:帝,天也。祉,福也。施,猶易也,延也。
  ○祉音恥。

[疏]“維此”至“孫子”。
  ○毛以為,既言王季明大伯之功,故又言王季之德。言維此王季之身,為天帝所祜,天帝開度其心,令之有揆度之惠也。又安靜其德,教之善音,施之於人,則皆應和其德。又能有監(jiān)照之明,又能有勤施無私之善。又能教誨不倦,有為人師長之德;又能賞善刑惡,有為人君上之度。既有君人之德,故為君王於此周之大邦。其施教令,能使國人徧服而順之。既為國人順服,則功德有成。能擇人之善者,從而比之,言其德可以比上人也。以此王季之德,比於經緯天地文德之周王,其德無為人所悔恨者。言文王之德不為人恨,而王季可以比之。王季賢德之大,能比圣人,以此之故,既受天之祉福,延於后之子孫。福及於后,故文王得受之而起。
  ○鄭唯“其德靡悔”為異。言以王季之德,比於文德之王,其此王季之德,人無有悔。以為不應比之者,言王季可與圣人為匹也。馀同。此章文次如此者,以德皆天之所授。先言帝度其心,明以下皆蒙帝文也。德由心起,故先言心能度物。心既能度,然后能施為政教,故次“貊其德音”,言其政教清靜也。為君所以施政教,故先言政能清靜,乃論身內之德,故后言能明能善。其明與善,還是德音之事,施之於人,有照臨之明,勤施之善耳。心能施而無私,可以為人君長,故次“克長克君”。長即師也!秾W記》曰:“能為師然后能為長,能為長然后能為君!惫氏乳L后君也。既言堪為人君,即說為君之事,故言“王此大邦”也。既為大邦之君,能使國民順服,故次“克順”也。民順功成,可以比方上人,故次“克比”也?梢员壬,即比之文王。其德可比文王,其澤流及子孫,故言“帝祉”以結之。帝祉,即此授以九德,令誕生圣人,是也。重言克明者,疊之以足句,猶下“我陵”、“我泉”耳。
  ○傳“心能”至“貊靜”。
  ○正義曰:此傳、箋及下傳九言曰者,皆昭二十八年《左傳》文。彼引一章,然后為此九言以釋之,故傳依用焉。毛引不盡,箋又取以足之。此云“維此王季”,彼言“唯此文王”者,經涉亂離,師有異讀,后人因即存之,不敢追改。今王肅注及《韓詩》亦作“文王”,是異讀之驗。心能制義者,服虔云:“心能制事,使得其宜!毖陨妻穸仁乱!蹲髠鳌、《樂記》、《韓詩》貊皆作“莫”!夺屧b》云:“貊、莫,定也!惫痹唬骸敖造o定也!绷x俱為定,聲又相近,讀非一師,故字異也。定是靜義,故云“貊,靜”。杜預云“莫然清靜”,取此傳為說也。
  ○箋“德正”至“曰君”。
  ○正義曰:德正即德音。政教是音聲號令也。服虔云:“在己為德,施行為音,發(fā)號施令,天下皆應和之!毖越阅欢,無讙嘩也。照臨四方者,服虔云:“豫見安危也!薄邦,善”,《釋詁》文。勤施無私者,杜預云:“施而無私,物得其所,無失類也!苯陶d不倦者,服虔云:“教誨人以善,不解倦!毖陨崎L人以道德也。賞慶刑威者,以賞慶人,以刑威物。杜預云:“作福作威,君之道也!
  ○傳“慈和”至“曰比”。
  ○正義曰:“慈和徧服”者,服虔云:“上愛下曰慈。和,中和也!睘樯隙鴲巯,行之以中和,天下徧服從而順之!皳裆贫鴱闹闭,服虔云:“比方損益古今之宜而從之!倍蓬A曰:“比方善事使相從。”二說皆不得以解此,何者?彼唯說文王,不言比方他人,故服、杜觀傳為說。此以王季比文王,當謂擇善而從,以比方之也。
  ○箋“王君”至“追王”。
  ○正義曰:“王,君”,《釋詁》文。王字多矣,獨解此者,以王季未得稱王,其實君其國耳,故辨之云:“王季稱王,追王!币云渥诽枮橥酰首髡咭酝跹灾。
  ○傳“經緯天地曰文”。
  ○正義曰:服虔云:“德能經緯順從天地之道,故曰文!倍蓬A云:“經緯相錯,故織成文!比粍t言德能順從天地,如織者錯經緯以成文,故謂之文也!蹲髠鳌氛f此九事,乃云:“九德不愆,作事無悔,言其動合眾心,不為人所恨!薄豆珓ⅰ穫髟唬骸懊駸o長嘆,猶文王之無悔也!眲t毛取《左傳》之意,謂文王之德不為人恨,不得與鄭同也。
  ○箋“王季”至“為匹”。
  ○正義曰:箋以上陳王季之德,而以此於文王即云“其德靡悔”,明是王季之德堪比文王。若以比之,時人無所悔者。必比王季於文王者,美王季,言其德以圣人為匹也。

帝謂文王,無然畔援,無然歆羨,誕先登于岸。無是畔道,無是援取,無是貪羨。岸,高位也。箋云:畔援,猶拔扈也。誕,大。登,成。岸,訟也。天語文王曰:女無如是拔扈者,妄出兵也。無如是貪羨者,侵人土地也。欲廣大德美者,當先平獄訟,正曲直也。
  ○援音袁,又于原反,鄭胡喚反!俄n詩》云:“畔援,武強也!膘ВS金反。羨,錢面反。誕,但旦反。拔,蒲末反。下同。字或作“跋”。扈音戶。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國有密須氏,侵阮遂往侵共。箋云:阮也、徂也、共也,三國犯周,而文王伐之。密須之人,乃敢距其義兵,違正道,是不直也。
  ○阮,魚宛反。共音恭。注同。毛云:“徂,往也。共,國名。”鄭云:“徂、共皆國名!

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篤于周祜,以對于天下。旅,師。按,止也。旅,地名也。對,遂也。箋云:赫,怒意。斯,盡也。五百人為旅。對,答也。文王赫然與其群臣盡怒曰:整其軍旅而出,以卻止徂國之兵眾,以厚周當王之福,以答天下鄉(xiāng)周之望。
  ○赫,虎格反。斯,毛如字,此也。鄭音賜。按,安旦反。本又作“遏”,安葛反。此二字俱訓止也。祜音戶。鄉(xiāng),本又作“向”,許亮反。下同。

[疏]“帝謂”至“天下”。
  ○毛以為,既言文王受福,流及子孫,故自此以下,復說文王之事。言天帝告謂文王,無是叛道而援取人之國邑,無是貪求以羨樂人之土地,以是之故,能大先天下升於高位。因此遂說文王之不妄貪求。有密國之人,乃不恭其職,敢拒逆我大國,乃侵我周之阮地,遂復往侵於共邑?咕艽髧制湟鼐,是不恭也。密人既不恭如此,故文王與其群臣赫然而盡怒,於是整齊其師旅,以止此密人往旅地之寇。密人侵共,復往侵旅,故興兵以止其寇也。所以必伐密者,以厚於周之祜福,以遂於天下之心。天意福周使興,而密人侵之,故伐密者,所以厚周福也。民心皆欲伐密,而文王從之,是整旅所以遂天下心也。言文王上應天意,下順民心,非為貪羨,妄伐密也。
  ○鄭以為,天告語文王曰:汝無如是拔扈者,妄出兵以征伐。汝無如是歆羨者,茍貪人之土地。汝既不可為此,欲廣大汝之德美者,當先平於所欲征者之獄訟。獄訟者,知彼曲汝直,然后伐之。文王以此不敢妄出征伐,而密須之人乃不恭其職,敢拒我大國之征發(fā)。其所征者,是侵阮、徂、共三國之義兵也。文王欲侵此三國,征兵於密。密人拒而不從,是故文王於是赫然與其群臣怒曰:當整其軍旅而出,以卻止徂國之師旅,以此厚於我周家當王之福,以此而應答天下向周之望。因密人不恭,怒而出兵,先往伐徂,尋亦伐密。
  ○傳“無是”至“高位”。
  ○正義曰:一“無然”之文,而傳分為二“無是”者,以叛是違道,援是引取,義異,故分之為二。鬼神食氣謂之歆,故注讀歆為貪。下論征伐則援取貪羨,是國邑土地之事也!夺屒稹吩疲骸爸貐冊话丁!卑妒歉叩兀室杂鞲呶。
  ○箋“叛援”至“曲直”。
  ○正義曰:以下用兵征伐,此則為下發(fā)端。當用兵之事,不得為文王之升位也,故言叛援猶拔扈。拔扈,兇橫自恣之貌。漢質帝謂梁冀為拔扈將軍,是古今之通語也。“誕,大”,“登,成”,《釋詁》文。《小宛》云“宜岸宜獄”相對,是岸為訟也。拔扈是凌人之狀,故以妄出兵言之。歆羨,貪欲之言,故以侵土地言之。凡征伐者,當度己之德,慮彼之罪,觀彼之曲直,猶人爭財賄之獄訟。君子不伐有辭,故欲廣大其德美者,當先平獄訟,正曲直。知彼實曲,然后伐之。宣十二年《左傳》曰:“師直為壯,曲為老。”是師行伐人,必正曲直也。王肅、孫毓皆以帝謂文王者,詩人言天謂文王有此德,非天教語文王以此事也。若天為此辭,誰所傳道?然則鄭必以為天語文王者,以下云“帝謂文王,予懷明德”,是天之自我也。“帝謂文王,詢爾仇方”,是教人詢謀也。爾我對談之辭,故知是天之告語。若為天意謂然,則文不類也。以文王舉必順天,故作者致天之意,言天謂文王耳,豈須有人傳言之哉!若是天謂文王有此德,復誰告詩人以天意,而得知之也?“帝謂文王”,必責誰所傳道,則上云“監(jiān)觀四方”,“乃眷西顧”,豈復有人見其舉目回首之時?毛無別解,明與鄭同。
  ○傳“國有”至“侵共”。
  ○正義曰:以經直云密人,故辨之云“國有密須氏”。定四年《左傳》曰“密須之鼓”,是也。毛以徂為往,故云“侵阮遂往侵共”。以阮、共為周地,為密須所侵,故王肅云:“密須氏,姞姓之國也,乃不恭其職,敢興兵相逆大國,侵周地。”
  ○箋“阮也”至“不直”。
  ○正義曰:箋以上言四國,於此宜為國名。下云“徂旅”,則是徂國師眾,故以阮、徂、共三者皆為國名,與密須而四也。四國從紂謀度,則并非文王之黨。而言侵阮、徂、共,不是彼自相侵,明為犯周,而文王侵之也!熬艽蟀睢敝录囱浴扒秩睢⑨、共”,則“侵阮、徂、共”即是密須拒周之狀,故知文王侵此三國,征兵於密,密人拒其義兵也。密須,紂黨,所以文王得征兵者,杜預云“密須,今安定密縣”,則在文其統(tǒng)內!稌鴤鳌吩疲骸拔耐跏苊攴ッ茼,則阮、徂、共又在伐密之前。四年伐混夷,仍以天子之命命將率。則文王伐此三國之時,叛殷之形未著,密須在其統(tǒng)內,故得征兵也。密須之君,雖不達天命,亦是民之先覺者也。疑周將叛殷,故拒其征發(fā)。”皇甫謐云:“文王問太公:‘吾用兵,孰可?’太公曰:‘密須氏疑於我,我可先伐之!苁逶唬骸豢伞F渚,天下之明君,伐之不義。’太公曰:‘臣聞先王之伐也,伐逆不伐順,伐險不伐易。’文王曰:‘善’。遂侵阮、徂、共而伐密須。密須之人,自縛其君而歸文王!敝k雖采摭舊文,傅會為說,要言疑於伐我者,未為顯叛,文王得征兵而不從,叛始彰耳。三國犯周,而文王伐之,是義兵也。密須敢拒義兵,違其正道,是不直也。上言天使文王先平曲直,密須不直,故文王伐三國而亦伐密須也。王肅云:“無阮、徂、共三國!笨钻嗽疲骸爸苡腥睢⑨、共三國,見於何書?”孫毓云:“案《書傳》文王七年五伐,有伐密須、大夷、黎、邘、崇,未聞有阮徂共三國助紂犯周、文王伐之之事。”皆以為無此三國,故訓徂為往。鄭必以為皆國名者,正以下言“徂旅”,徂有師旅,明徂是國,故知三國與密須充上四國之文。事在此詩,即成文也。於時書史散亡,安可更責所見?張融云:“晁豈能具數此時諸侯,而責徂、共非國也?《魯詩》之義,以阮、徂、共皆為國名。是則出於舊說,非鄭之創(chuàng)造。《書傳》七年,年說一事,故其言不及阮、徂、共耳!稌鴤鳌芬酂o玁狁,《采薇》稱玁狁之難,復文王不伐之乎?鄭之所言,非無深趣,皇甫謐勤於考校,亦據而用之!
  ○傳“旅師”至“對遂”。
  ○正義曰:《釋詁》云“旅、師”俱為“眾”也。對則為少多之異,散則可以相通,故云“旅,師”。嫌其止出一旅之人,故明之也!鞍矗埂,《釋詁》文。彼作“按”,定本及《集注》俱作“按”,於義是也。“旅,地名”。則毛意以旅為周地,而言徂者,上言侵阮遂往侵共,蓋自共復往侵旅。以文上不見,故於此言之。言整師以止密人之往旅地,則亦止其往阮、共、互相見也。“對,遂”,《釋言》文。王肅云:“密人之來侵也,侵阮遂往侵共,遂往侵旅,故‘王赫斯怒’,於是整其師以止徂旅之寇。侵阮、徂、共,文次不便,不得復說旅,故於此而見焉。上曰‘徂共’,此曰‘徂旅’,又為周王之所御,其密人亦可知也。省煩之義,詩人之微意也。”傳意或然。
  ○箋“赫怒”至“之望”。
  ○正義曰:“斯,盡”,《釋言》文。以軍出稱師為通名,今指言旅,則唯用一旅之人,故云“五百人為旅”。下箋云“小出兵”,明以德不以眾,是鄭意出一旅之人也。以對為答者,以天下心皆向己,舉兵所以答之,謂答天下向周之望,於理為切,故不從遂也。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高岡,無矢我陵,我陵我阿。無飲我泉,我泉我池。京,大阜也。矢,陳也。箋云:京,周地名。陟,登也。矢猶當也。大陵曰阿。文王但發(fā)其依居京地之眾,以往侵阮國之疆。登其山脊而望阮之兵,兵無敢當其陵及阿者,又無敢飲食於其泉及池水者。小出兵而令驚怖如此,此以德攻,不以眾也。陵、泉重言者,美之也。每言我者,據后得而有之而言。
  ○疆,居良反。注同。脊,井亦反。令,力成反。重,直用反。

度其鮮原,居岐之陽,在渭之將。萬邦之方,下民之王。小山別大山曰鮮。將,側也。方,則也。箋云:度,謀。鮮,善也。方,猶鄉(xiāng)也。文王見侵阮而兵不見敵,知己德盛而威行,可以遷居,定天下之心,乃始謀居善原廣平之地,亦在岐山之南,居渭水之側,為萬國之所鄉(xiāng),作下民之君。后竟徙都於豐。
  ○鮮,息淺反,又音仙。別,彼列反。

[疏]“依其”至“之王”。
  ○毛以為,上既言興師伐密,遂天下之心,此又本密人不義來侵,周人恕無之意。言密人之來也,依止其在我周之京丘大阜之傍,其侵自阮地之疆為始,乃升我阮地之高岡。周人見其如此,莫不怒之,曰:汝密須之人,無得陳兵於我周地之陵,此乃我文王之陵,我文王之阿。無得飲食我周地之泉,此乃我文王之泉,我文王之池。言皆非汝之有,不得犯之。民疾密須如是,故文王遂往伐之。征密既勝,文王於是謀度其鮮山之傍,平泉之地。此地居岐山之南,在渭水之側,背山跨水,營建國都,乃為萬邦之所法則,下民之所歸往。言其怒以天下為心,其伐與百姓同欲,別起都邑,為萬民之王。
  ○鄭以為,上言怒而出兵,此言征伐之事。言文王之所征發(fā),不用多兵,但取依居其在京地之眾,為一旅之人。以此而往侵,自阮國之疆為始。既至阮國,乃登我所伐得者阮國之高岡以望之。阮國之兵眾,才始望之,未嘗交戰(zhàn),而此國之兵莫不驚走,無敢當我陵,無敢當我阿者,無敢飲我泉,無敢飲我池者。因此而往伐徂、共、密須皆克之矣。既兵不見敵者,知己德盛威行,可以遷徙都邑,安定民心。乃始謀居於其善原廣平之地,居岐山之南,在渭水之側,為萬國之所向,作下民之君王。
  ○傳“京,大阜。矢,陳”。
  ○正義曰:以密人依之而侵周,故為大阜也。《釋地》云:“大陸曰阜。大阜曰陵!崩钛苍唬骸巴恋鬲毟叽竺。阜最大為陵。”然則大阜為陵,不為京矣。言“京,大阜”者,《釋丘》曰:“絕高為之京。”李巡曰:“丘高大者為京。”然則京亦土之高者,與大阜同。密人之來,則云依京。周人怒之,則云我陵。明京、陵一物,故以大阜言之也!笆福悺,《釋詁》文。王肅云:“密人乃依阻其京陵來侵,自文王阮邑之疆。密人升我高岡。周人皆怒曰:汝無陳於我陵,是乃我文王之陵阿也。泉池非汝之有,勿敢飲食之。”
  ○箋“京周”至“而言”。
  ○正義曰:以言“依其在京”,即云“侵自阮疆”,明以依京之人侵阮,故知“京,周地名”!摆欤恰,《釋詁》文。矢實陳義。欲言威武之盛,敵不敢當。以其當侵而陳,故言“矢猶當也”!按罅暝话ⅰ,《釋地》文。周地廣矣,獨言依京,故知文王但發(fā)其依居京地之眾。箋以京為周地小別名,則京是周之所都之邑,以其兵少,故唯發(fā)近民也。上言征兵於密須,乃似盡國不足。今言少發(fā)而足,所以前征兵者,蓋以密人疑之,故征兵以嘗之,非為密須兵也。始侵其境而即登岡,故知是望其兵眾。始見登高而望,即不敢當陵飲泉,而驚散走也。文王之所伐者,混夷歷年始服,崇則再駕乃降。於此獨得易者,敵有強弱,故難易不同。
  ○傳“小山”至“方則”。
  ○正義曰:《釋山》云:“小山別大山鮮!睂O炎曰:“別,不相連也。”渭是水也。居必在傍,故以“將”為“側”。《論語》云:“且知方也。”謂知禮法。此則亦法也,故以“方”為“則”也。
  ○箋“度謀”至“於豐”。
  ○正義曰:“度,謀。鮮,善”,皆《釋詁》文。以其已系岐陽,不應復言馀山,故以鮮為善也。諸言方者,皆謂居在他所,人向望之,故云“方,猶向也”。必知己德盛威行乃遷居者,以威若不行,則民情未樂,遠方不湊,則隨宜而可令。威德既行,歸從益眾,非處廣平之地,無以容待四方,故知民既復從乃遷居要所也。大王初遷,已在岐山,故言亦在岐山之陽,是去舊都不遠也。《周書》稱“文王在程,作《程寤》《程典》”;矢χk云:“文王徙宅於程!鄙w謂此也。箋嫌此即是豐,故云“后竟徙都於豐”。知此非豐者,以此居岐之陽,豐則岐之東南三百里耳。

帝謂文王,予懷明德。不大聲以色,不長夏以革。不識不知,順帝之則。懷,歸也。不大聲見於色。革,更也。不以長大有所更。箋云:夏,諸夏也。天之言云:我歸人君有光明之德,而不虛廣言語,以外作容貌,不長諸夏以變更王法者。其為人不識古,不知今,順天之法而行之者。此言天之道,尚誠實,貴性自然。
  ○見,賢遍反。

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同爾兄弟,以爾鉤援。與爾臨沖,以伐崇墉。仇,匹也。鉤,鉤梯也,所以鉤引上城者。臨,臨車也。沖,沖車也。墉,城也。箋云:詢,謀也。怨耦曰仇。仇方,謂旁國。諸侯為暴亂大惡者,女當謀征討之,以和協(xié)女兄弟之國,率與之往。親親則多志齊心一也。當此之時,崇侯虎倡紂為無道,罪尤大也。
  ○詢音荀。鉤,古候反,又古侯反。援音爰。臨如字,《韓詩》作“隆”。沖,昌容反,《說文》作“<車童>”。<車童>,陣車也。墉音容。梯,他兮反。

[疏]“帝謂”至“崇墉”。
  ○毛以為,天帝告語此文王曰:我當歸於明德。以文王有明德,故天歸之。因說文王明德之事。不大其音聲以見於顏色而加人,不以年長大以有變革於幼時。言其天性自然,少長若一。不待問而自識,不由學而自知。其所動作,常順天之法則。以此,故天歸之,而使伐崇。天帝告語此文王曰:其伐崇也,當詢謀於女匹己之臣,以問其伐人之方。和同汝之兄弟。君臣既合,親戚和同,乃以汝鉤援之梯,與汝臨沖之車,以往伐彼崇城。言天意歸就文王,故文王於是伐崇也。
  ○鄭以為,天帝告語文王曰:我之所歸,歸於人君而有光明之德,而不虛廣其言語之音聲,以外作容貌之色;又不自以長諸夏之國,以變更於王法。其為人不記識古事,不學知今事,常順天之法而行之。如此者,我當歸之。言文王德實能然,為天所歸。崇侯反於此道,天使文王伐之。天帝告語文王曰:當詢謀汝怨偶之傍國,觀其為暴亂大惡者,而征討之。其征之也,當和同汝兄弟之國,相率與之而往。馀同。
  ○傳“不大”至“所更”。
  ○正義曰:此傳質略。孫毓云:“不大聲色以加人。”毛以言不以長大有所更,則以夏為大。王肅云:“非以幼弱未定,長大有所改更。言幼而有天性,長幼一行也!
  ○箋“夏諸”至“自然”。
  ○正義曰:箋以大為音聲,以作色忿人,長大淫恣而改其本性。此則中人以上皆免之矣,不足以美文王。下言伐崇討崇之反道,則此經當陳人君之正道,不得以夏為大,故以夏為諸夏。虛廣言語,以外作容貌,謂色取人而行違,虛名而不實也。不長諸夏以變更王法者,謂為諸侯之長,自以身居尊位,無所畏憚,變亂正法也。崇侯與文王俱為紂之上公,是長諸侯也。詩意言又無此行,則崇侯有之矣,故天命文王使伐人之道,貴其識古知今。此不識古不知今為美者,言其意在篤誠,動順天法,不待知令識古,比校乃行耳。不謂人不須知古今也。言天之道尚誠實,貴性自然者,明此經所陳,皆是誠實自然之事也。變更王法者,若虢石父導王為非,崇侯虎倡紂為無道,變亂典刑者也。而孫毓以創(chuàng)業(yè)改制為難,非其難也。
  ○傳“仇匹”至“墉城”。
  ○正義曰:“仇,匹”,《釋詁》文。鉤援一物,正謂梯也。以梯倚城,相鉤引而上,援即引也。故云“鉤,鉤梯,所以鉤引上城者”!赌印贩Q公輸般作云梯以攻宋,蓋此之謂也。臨者,在上臨下之名;沖者,從傍沖突之稱,故知二車不同。兵書有作臨車、沖車之法,《墨子》有備沖之篇,知臨、沖俱是車也。《說文》云:“城,所以盛民也!薄败窃。”彼細辨其名耳,散則墉亦城也。
  ○箋“怨偶”至“尤大”。
  ○正義曰:“怨偶曰仇”,《左傳》云方者,居一方之辭,故為傍國之諸侯。以當伐之,故皆為暴亂大惡者。紂黨多矣,所以獨伐崇者,當此之時,崇侯虎導紂為無道之事,其罪惡尤大,故伐之!俺q為無道”,《我應》文。注云:“倡,導也。”

臨沖閑閑,崇墉言言。執(zhí)訊連連,攸馘安安。是類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無侮。閑閑,動搖也。言言,高大也。連連,徐也。攸,所也。馘,獲也。不服者,殺而獻其左耳曰馘。於內曰類。於野曰禡。致,致其社稷群臣。附,附其先祖,為之立后,尊其尊而親其親。箋云:言言,猶孽孽,將壞貌。訊,言也。執(zhí)所生得者而言問之,及獻所馘,皆徐徐以禮為之,不尚促速也。類也、禡也,師祭也。無侮者,文王伐崇,而無復敢侮慢周者。
  ○訊音信,字又作“訙”,又作“誶”,并同。馘,古獲反,字又作“聝”,《字林》截耳則作耳傍,獻首則作首傍。類如字,本或依《說文》作“禷”。禡,馬嫁反。搖如字,一音羊照反。“群神”,本或作“群臣”。孽,魚列反,又五葛反。

臨沖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絕是忽,四方以無拂。茀茀,彊盛也。仡仡,猶言言也。肆,疾也。忽,滅也。箋云:伐,謂擊刺之。肆,犯突也。《春秋傳》曰:“使勇而無剛者肆之。”拂猶佹也。言無復佹戾文王者。
  ○茀音弗。仡,魚乙反,《韓詩》云:“搖也!薄墩f文》作“忔”。肆音四。拂,符弗反,王:“違也!贝蹋咭喾。佹,九委反,戾也。復,扶又反。

[疏]“臨沖”至“無拂”。
  ○毛以為,文王之伐崇也,兵至則服,無所用武。其臨沖之車閑閑然動搖而已,不用之以攻敵。崇城言言然高大,如無所毀壞。既伐崇服之,則執(zhí)其可言問者,連連然舒徐,盡其情而不逼迫也。所以當馘左耳者,安安然不暴疾也。文王之於此行,非直吊民伐罪,又能敬事明神。初出兵之時,於是為類祭。至所征之地,於是為禡祭。既克崇國,於是運致其社稷群神而來,更存祭之。於是依附其先祖宗廟,於國為之立后。文王伐得其罪,行得其法,四方服其德,畏其威,是以無敢侮慢文王者也。深美其伐,重詳其事。言文王臨車沖車茀茀然強盛,崇城仡仡然高大,於是用師伐之,於是合兵疾往,於是殄絕之,於是討滅之。文王德足撫民,威足除惡,四方服德畏威,無敢違拂文王之志者。此天所以用文武伐殷也。
  ○鄭唯以臨沖攻城,言言、仡仡為將壞之貌,伐為擊刺,肆為犯突為異。馀同。
  ○傳“閑閑”至“其親”。
  ○正義曰:以閑閑是臨沖之狀,車皆駕之而往,故為動搖。言言是城之狀,故為高大。傳唯云“言言,高大”,不說其高大之意。王肅云:“高大,言其無所壞。”傳意或然。若城無所壞,則是不戰(zhàn)而得。有訊、馘者,美文王以德服崇,不至於破國壞城耳。於時非無拒者,故得有訊、馘!百澹@”,《釋詁》文!柏,《釋言》文!队裨濉吩疲骸奥犗蛉巫蟆!惫试啤安环撸瑲⒍I其左耳曰馘”。罪其不聽命服罪,故取其耳以計功也!夺屘臁吩疲骸笆穷愂嵌M,師祭也。”《王制》云:“天子將出,類乎上帝,禡於所征之地。”言類乎上帝,則類祭祭天也。祭天而謂之類者,《尚書》夏侯、歐陽說,以事類祭之,在南方,就南郊祭之。《春官·肆師》注云:“類,禮依郊祀而為之!笔怯谩渡袝氛f為義也。禡之所祭,其神不明!端翈煛纷⒃疲骸岸M,師祭也。祭造軍法者。其神蓋蚩尤。或曰黃帝。”是鄭以無明文,故疑之而為二說也。如鄭所說,類祭在郊。此傳言“於內曰類”者,以禡於所征之地,則是國境之外。類之雖在郊,猶是境內。以二祭對文,故云“於內曰類,於外曰禡”。謂境之外內,內非城內也。“致、附”承“類、禡”之下,則亦是敬神之事,故知致者,致其社稷群神;附者,附其先祖,為之立后。社稷是崇國之所尊,先祖是崇國之所親,今使神有所享,不絕其祀,是文王為之尊其尊而親其親也。致者,運轉之辭;附者,依倚之義。以社稷於人無親,故以致言之。先祖則依其子孫,故以附言之。崇侯有罪,當滅其國,所以復得致其群神、為之立后者,蓋以崇侯虎身有罪耳,其先祖嘗有大功,不當絕祀,擇其親賢,更為立后,使得奉其宗廟,存其社稷也。言致,則文王致之自近,非復舊國,當小於舊耳。
  ○箋“言言”至“周者”。
  ○正義曰:箋以詩美文王以德服崇,若臨沖本所不用,則不應言之。今詩言沖,則是用以攻城,故知言言、仡仡皆是將壞之貌。《碩人》言“庶姜孽孽”,是壞城之容,故猶孽孽也。徐徐以禮為之,不尚促速,明有馀力,不急急為之也。僖十九年《左傳》曰:“文王聞崇亂而伐之,軍三旬不降。退修教而復伐之,因壘而降!眲t似兵合不戰(zhàn)。此云壞城執(zhí)訊者,凡所褒美,多過其實。此言訊、馘,必當戰(zhàn)矣。蓋知戰(zhàn)不敵,然后乃降。彼《左傳》子魚欲勸宋公修德,故隱其戰(zhàn)事,而言其降耳。傳不言類、禡是祭,故辨之云:“師祭名也。”崇是大敵,伐即克之,故無復敢侮慢周者。竟文王之世,不復伐國,是由無侮故也。
  ○傳“茀茀”至“忽滅”。
  ○正義曰:此茀茀亦宜猶上閑閑,而云“強盛”者,以茀茀、閑閑文不相類,則上言車之動,此言車之形,故不同也。肆與《大明》“肆伐大商”文同,故以肆為疾。既為疾伐,亦不得與鄭同也。王肅云:“至疾乃威有罪!眲t肅意謂伐之疾,傳亦或然。忽滅者,言忽然而滅,非訓忽為滅也。
  ○箋“伐謂”至“文王者”。
  ○正義曰:以“是伐”之文在“崇墉”之下,故伐謂擊之刺之。《牧誓》曰:“不愆于四伐五伐乃止齊焉。”是謂擊刺為伐也。肆謂“犯突”,言犯師而沖突之,故引《春秋傳》為證也。案《左傳》隱九年云:“使勇而無剛者,嘗寇而速去之。”文十二年《左傳》云:“若使輕者肆焉,其可!逼溲越圆慌c此同。鄭以“輕者”與“勇而無剛”義同,故引之而遂謬也。

《皇矣》八章,章十二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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