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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時候就讀過魯迅,記得小時候最早讀的是一本連環(huán)畫,講的是魯迅的故事。其中一個情節(jié)對小孩子來說印象非常深刻。這個情節(jié)是說,魯迅在日本學醫(yī)的時候,有一次看紀錄片,內(nèi)容是中國人被砍頭,旁邊有一大群中國人圍觀。連環(huán)畫里的場面,至今我還有印象。魯迅說他受不了國人的麻木和冷血,決定棄醫(yī)從文,要喚醒國民,要在黑屋子里發(fā)出自己的聲音。從此以后,中國人麻木、冷血,喜歡看殺人等等,在一個孩子的腦海中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來又讀到了《狂人日記》,其中一段話成為了經(jīng)典:
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里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
在我年輕的時候,《狂人日記》看過很多遍,它給我的印象是,中國歷史幾千年來都是一個“吃人”的社會,中國人歷來就殘酷,從來就喜歡殘忍,這個觀念開始固定在我的記憶里。加上魯迅的另外一篇小說《藥》,主人公還拿烈士的鮮血蘸著饅頭給兒子吃下去治病,這種印象更加得到強化。通過魯迅的教誨,以及其他的一些言論的傳播,例如對凌遲的渲染等,我當時真的認為,中國傳統(tǒng)社會從治國根本的“仁義道德”到愚昧無知的普通百姓,從來都嗜血,從來都草菅人命,中國人的殘忍似乎已成為徹底的定論。魯迅在《狂人日記》中寫道:“吃人的是我的哥哥!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我自己被人吃了,可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但是,那時候好像沒想過,自己生于這樣一個社會,是否也天生帶著嗜血的基因?
與這種觀念相對照的,一是西方對中國的落后、野蠻所做的批評,二是國人對西方熱情洋溢的介紹。由此產(chǎn)生另一個關(guān)聯(lián)的觀念:西方社會是文明的代表,西方不管是制度還是老百姓的日常習慣都比中國先進多了。必須承認,有一段時間我確實是這么認為的。因為那個時候,我對于中國以外的世界缺乏全面了解,中國的殘忍是別人告訴我的,外面的文明也是別人告訴我的。但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這個觀念不太對。比方說,圍觀死亡的熱情和嗜血的心理,并不是中國人的普遍現(xiàn)象。比較而言,歐洲人的這一愛好比中國人強烈得多。
古羅馬的競技場可以容納9萬觀眾,而這些觀眾最大的樂趣就是觀看死亡,甚至還參與死亡的決定。古羅馬競技場里輪番上演的血腥場面,是整個民族嗜血心理的典型代表。后來我還知道,城市廣場是歐洲文化的特征,中國古代城市沒有大型廣場,也沒有大型群眾集會的場所,歐洲古代展覽死刑是在廣場上,而中國古代一般是在城墻上。因此,中國古代執(zhí)行死刑才會采取游街的方式,而不是群眾集會。廣場集會和游街相比,前者是主動的,后者是被動的。
歐洲中世紀執(zhí)行死刑和展覽死刑,都有大量的群眾圍觀,其人數(shù)遠遠超過中國。幾萬、幾千群眾圍觀死刑,在歐洲歷史上屢見不鮮,這種現(xiàn)象一直延續(xù)到近代歐洲。而且,歐洲圍觀死刑的群眾還很激動。就在魯迅猛烈抨擊中國傳統(tǒng)文化“吃人”之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