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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文章來源:會員推薦

第二十一章 沙海魔巢(去新疆的考古隊)

原來大金牙正好認識一個北京市考古文博學(xué)院的教授,他們之間也經(jīng)常進行橫向的交流,近期出了一件事,這件事情的詳細情形是這樣的。

在文革十年中被迫中斷的考古保護文物等活動,在改革開放之后,再度重新展開了,最近三年,是一個考古的高峰期,大量的古墓和遺跡紛紛浮出水面。

古玩收藏交流交易也極度火爆,各種大大小小的盜墓團伙聞風(fēng)而動,見了土堆就挖,尤其以陜西河南湖南等地為甚,而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自從新疆樓蘭小河墓葬群被發(fā)現(xiàn)以來,人們好象才猛然醒悟,新疆的大沙漠之中,曾經(jīng)的輝煌無比的絲綢之路,孔雀河沿岸的西域三十六國,胡狐、樓蘭、米蘭、尼雅、輪臺、蒲類、姑墨、西夜……冒險者的樂園,不知多少財寶與繁榮被茫茫黃沙所覆蓋著。

一時間,無數(shù)探險隊,考古隊,盜墓賊爭先恐后的進入塔克拉瑪干沙漠尋寶,這是繼十九世紀初沙漠探險熱之后的第二次探險熱潮,但是這片大沙漠對大多數(shù)經(jīng)驗不足的探險家來講,正如著名的瑞典籍大探險家斯文赫定對塔克拉瑪干的解釋一樣,那是一個有去無回的地方,死亡之海,由此得名。

對新疆古墓遺跡的保護,迫在眉睫,然而官方?jīng)]有足夠的人力財力對塔克拉瑪干沙漠中的遺跡,進行發(fā)掘保護,大批的考古人員都在河南爭分奪秒的發(fā)掘已經(jīng)被盜墓或施工損毀的古墓。

大金牙認識的這位教授,長期研究西域文化,對新疆的古墓被破壞事件,憂心忡忡,一直找領(lǐng)導(dǎo)申請,希望親自帶隊去沙漠,針對這些遺跡,做一次現(xiàn)場評估,然后向有關(guān)部門申請發(fā)掘或者進行保護。

上級則以經(jīng)費不足為借口,一再推拖,其實經(jīng)費是其次,主要是因為最近在沙漠里出事的人實在太多了,擔心教授他們?nèi)チ顺鳇c什么以外,中國的官場經(jīng)過文革的洗禮,現(xiàn)在有種潛規(guī)則,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犯錯就是立大功,升官發(fā)財是遲早的事。

直到近日,有一位美籍華人出面,對教授的考古隊提供全部資金的支持,這才得以成行,目前這只考古探險隊還在進行前期準備,他們還需要找一個有豐富沙漠生存經(jīng)驗領(lǐng)隊,此外還缺一位懂風(fēng)水觀星之術(shù)的能人,因為考古隊員大多是啃書本的書呆子,沒有領(lǐng)隊,進了沙漠就肯定出不來了,沒有懂得天星風(fēng)水的高人,憑他們也找不到遺跡古墓之類的所在。

找這種人談何容易,有些人來應(yīng)征,多半是欺世盜名之輩,雙方一談,就露了怯,所以教授也拜托大金牙在民間找找這樣的能人。

大金牙問我想不想去,那美國人出的價可相當高了,并且可以去沙漠里瞧瞧,到底有沒有什么大墓,就當踩趟盤子,日后行動也好有個參考。

我說:“這個機會不錯,對我們來說是一次難得的實踐,我們從來沒跟考古人員打過交道,如果我們能一起去的話,可以從他們身上學(xué)到不少東西。沙漠我倒是去過,以前部隊曾經(jīng)兩次進入沙漠深處進行軍事演習(xí),領(lǐng)隊是領(lǐng)隊,要想進沙漠,還必須要找個當?shù)氐暮孟驅(qū),另外天星風(fēng)水我懂,只要天上有星星,我可以帶著他們找到他們想找的地方。只是,我不太明白,這個美國人為什么出錢贊助咱們中國的探險活動?他的目的是什么呢?美國人不是雷鋒,美國人很務(wù)實,最看重實際利益,沒有好處的事,他們是不會做的!

大金說:“這事的詳細情況,我也不是非常了解,只知道個大概,出資的這位美國人,是個女的,華人,她爹是華爾街的大亨,平時很喜歡探險考古之類的活動,去年,她爹跟她的未婚夫,以及一批中國探險家,一起去新疆探險,她爹好象對什么精絕文化特別感興趣,他們那次去就是為了尋找那座隱藏在沙海腹地的精絕古城,結(jié)果去了就沒回來,一個人也沒回來,當?shù)氐鸟v軍出動了飛機去找,最后也沒找到,一點線索都沒有。她繼承了家里的大筆遺產(chǎn),恐怕對她父親的事不太死心,這次出資贊助,有可能也是想在盡自己的最大能力,再去找一找她的親人,她雖然是美國人,畢竟是華裔,按咱們中國人的傳統(tǒng),人死之后,得埋在故鄉(xiāng)啊,扔在沙漠里風(fēng)吹日曬的,遠在家中的親人,也不安寧!

我們?nèi)艘恢焙鹊酵砩戏缴,約定了由大金牙去聯(lián)絡(luò)買家,并把我們介紹給即將出發(fā)的考古隊組織者陳教授,我們能不能加入進去,還需要和陳教授面談。

兩天之后,大金牙帶我們?nèi)チ颂旖,在天津沈陽道,有個小小的古玩門市,店主是個三十幾歲的白凈女人,我們都稱呼她為“韓姐”,韓姐是一個香港大老板包養(yǎng)的情婦,那位老板在香港是屈指可數(shù)的幾大古玩收藏家之一,在天津給韓姐開這么個鋪面,一是為了給她的乏味生活找點事做,二是可以收購古玩明器。

韓姐是個不怎么愛說話的女人,但是她對古玩鑒定有極高的造詣,看了我們的明器之后,她很大方的付了六萬:“現(xiàn)在的行情,頂多是五萬,多付你們一萬,是希望咱們交個朋友,以后有什么好東西,請你們還拿到這來!

我把厚厚的鈔票接在手中,心情激動,手都有些顫抖,我暗罵自己沒出息:“老胡啊老胡,你也算見過世面的人了,當年毛主席在天安門城樓檢閱紅衛(wèi)兵,你參加的時候激動過嗎?坦率的說當時激動過,但是沒現(xiàn)在這么激動。好逮你也算是大森林里爬過樹,昆侖山上挖過坑,對越反擊開過槍的人,怎么今天激動得連錢都拿不住了?唉,這就是金錢的力量啊,沒辦法,你可以不尊重金錢,但是沒錢,就不能給山里的鄉(xiāng)親們拉電線,就不能給那些犧牲戰(zhàn)友的家屬們改善生活,錢太偉大了,出生入死,為了什么,就是為了錢!

回去之后,我把錢分成了四份,一份給英子,一份給了胖子,還有一份給支書,給大伙分分,剩下一份,留著購買裝備,以及下次行動的經(jīng)費。

胖子沒要自己的那份,他說這次的錢說少不少,但是說多也不多,給崗崗營子修路肯定是不夠,咱們一分就剩不下多少了,聽說老胡你連隊里有好多鄉(xiāng)下的烈屬,家里人口多,雖然有政府的補助,但是生活非常困難,甚至有的老娘,兒子犧牲了,她都沒錢買車票去云南,看看自己兒子的墓。聽你說了這事,我眼睛就發(fā)酸,心里很不舒服,你干脆把我這份寄給那些烈屬和受傷殘廢的兄弟們吧,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當兵上戰(zhàn)場打仗,可是我爹死的早,我沒那個機會了,老胡你就幫我完成這個愿望吧,以后咱們錢多了再分給我也不遲。

說起這事,我的眼淚也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拍拍胖子的肩膀:“行啊,現(xiàn)在覺悟越來越高了。以后賺錢的機會有得是,這回咱們爭取去新疆,賺美國人的錢。”

休息了幾天,大金牙就來通知,說約了考古隊的陳教授見面,帶我和胖子去了陳教授辦公的地方,教授歲數(shù)不小了,我一見面就不免替他擔心,這把老骨頭還想進世界第二大流動性沙漠?

與陳教授一起的,還有他的助手郝愛國,這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知識分子,頭發(fā)亂得象雞窩,一看就缺少待人接物的經(jīng)驗,他的深度近視眼鏡向人們表明,他是一個擁有嚴謹務(wù)實刻苦鉆研的求學(xué)態(tài)度,并且不太重視自己形象的人。他這種人文革時候有不少,但是改革開發(fā)之后,隨著新知識新風(fēng)潮等嶄新價值觀的流行,這樣老派兒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

郝愛國認真的打量了我們一番,也不客套,開門見山的說道:“兩位同志,你們的來意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想必我們考古隊的要求你們也是知道的,這次是破格中的破格,例外中的例外,我們需要的是人材,你們兩位是有沙漠生存探險的經(jīng)驗,還是懂星宿風(fēng)水學(xué)?這個半點不能馬虎,如果你們沒有這方面的本領(lǐng),我們一概不會走后門!闭f完看了大金牙一眼:“看誰的面子也不行!

陳教授覺得郝愛國說話太直了,他跟大金牙的父親也很熟,經(jīng)常向他們請教一些古玩鑒賞的問題,不愿意把關(guān)系鬧得太僵,就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打圓場,請我們落坐,閑聊了幾句,問了我和胖子的一些事,聽完之后微笑點頭:“不簡單啊,當過解放軍的連長,還有參加過戰(zhàn)爭的經(jīng)驗,而且去過沙漠,真是難得啊,當我們這些書呆子的領(lǐng)隊,那實在是綽綽有余了。沙漠中的遺跡和古墓,大多數(shù)都掩埋在黃沙之下,孔雀河古道早已干涸難以尋覓,如果不懂天星風(fēng)水術(shù),恐怕是找不到的,不知這風(fēng)水學(xué)你們二人懂不懂?”

我知道這種天星風(fēng)水又名天穹青囊術(shù),是《陰陽風(fēng)水秘術(shù)》中天字卷,最晦澀難懂的一章,我從來沒實際用到過,不過,這時候只能硬著頭皮吹了,我撓了撓頭皮答道:“老先生,不是我吹牛啊,對于這個星盤月刻風(fēng)水術(shù),我是熟門熟路,不過這得從何說起呢……”

沙海魔巢 2

為了得到這份以美金支付的工作,我把肚子里的存貨都倒了出來,希望能把他們侃倒,侃蒙,多虧了我祖?zhèn)鞯哪潜久貢,初時郝愛國看我年紀輕輕,以為我是大金牙的親戚,走后門來他們這混飯吃,我說了幾句,頭頭是道,他也不免對我刮目相看,在一旁聚精會神的傾聽。

這個風(fēng)水嘛,被稱為地學(xué)之最,風(fēng)水之地可以簡單的概括為:藏風(fēng)之地,得水之所。這個《葬書》中講的好。骸霸嵴,乘生氣也。氣乘風(fēng)是散,界水則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fēng)水。

后世又將風(fēng)水學(xué)無限擴大化了,不僅僅限于墓葬的地脈穴位,而逐漸引伸為堪輿之術(shù),堪輿者,天地也,說白了就是分析天地人三者之間關(guān)系的一門學(xué)問。

但是今天我只向在座的教授和老師,說一說風(fēng)水術(shù)中的一個分支“天星風(fēng)水”,古代帝王貴族,對死后之事非?粗,生前享受到的待遇,死后也要繼續(xù)擁有,不僅是這樣,他們還認為天下興亡,都發(fā)于龍脈,所以陵墓都要設(shè)置在風(fēng)水寶地,雍政皇帝曾經(jīng)將帝陵精辟的概述過,他說:乾坤聚秀之區(qū),陰陽匯合之所,龍穴砂水,無美不收,形勢理氣,諸吉咸備,山脈水法,條理詳明,洵為上吉之壤。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句話,但這無疑是對帝陵擇地的最直接,最形象,最生動的描述,但是他只說了一半,古人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不僅要山脈水法,也要日月星辰。

從上古時代起,人們就經(jīng)常觀看天象,研究星辰的變化,用來推測禍福吉兇,在選擇風(fēng)水寶地的時候,也會加入天文學(xué)的精髓,天地之相去,八萬四千里,人之心腎相去,八寸四分,人體金木水火土,上應(yīng)五天星元,又有二十四星對應(yīng)天下山川地理,星有美惡,地有吉兇。

凡是上吉之壤,必定與天上的日月星辰相呼應(yīng),而以星云流轉(zhuǎn)來定穴的青烏之術(shù),便是風(fēng)水中最難掌握的天星風(fēng)水。

天有二十四宿,日有二十四時,年有二十四節(jié)氣,故風(fēng)水也有二十四向,二十四位,哪二十四?其為:天皇、天罡、天官、天苑、天市、天廚、天槲、天漢、天壘、天輔,天廄、天鬼、天乙、少微、天漢、天關(guān)、天帝、南極、天馬、天屏、太乙、太微。

能看懂這些星星的吉兇排列,再通過羅盤定位,就能找到我們想要找的地方,不過這種天星風(fēng)水流派甚多,各有章法,其中也不乏相互矛盾的,浩瀚沙海中的古跡,時隔千年,能有百分之二三的機會找到就不錯了。

陳教授聽到此處,高興得站起來說道:“胡同志說的太好了,老天爺開眼啊,總算是給我們派來你這么個人材。在新疆的大沙漠中,時隔千年,甚至幾千年,滄海桑田,以前的綠洲和城市都變成了茫茫沙海,山脈河流都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我們?nèi)绻胝业侥切┕沤z綢之路上的陵墓,依靠天星風(fēng)水之術(shù),是最簡潔有效的途徑了。我宣布,你們兩位,從現(xiàn)在起,正式加入我們的考古工作組了!

郝愛國也過來和我們熱情的握手,對剛才的不近人情表示歉意:“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這種知識分子都是臭老九,文革這么多年,一直都在蹲土窯,蹲傻了,不太會說話,請不要在意!

我暗自慶幸:“嘿嘿,我也就知道這么多了,再往下說非露了馬腳不可,天星風(fēng)水難得無法想象,我是看不太明白的,不過想必你們這批戴近視眼鏡的知識分子,也勁不住沙漠中殘酷環(huán)境的考驗,進去之后用不了兩天就得往回跑,另外我夸大其詞,把找到遺跡的概率說得極低,找不到的話,那就不是我不懂天星風(fēng)水的責任了,但是我們的工錢,可一分都不能少!

我正想的得意,房中又進來一個年輕的女子,陳教授連忙為我們引見:“這位楊小姐就是咱們這此活動經(jīng)費的出資者,她也隨同咱們一起去,你們別看她是個女孩子,可是赫赫有名的美國國家地理雜志的攝影師啊!

我做紳士狀,跟她握手致意,我想對方既然是美國人,我得跟人家說英文啊,你好怎么說來著?好象是:“哈……哈……哈漏!

楊小姐微微一笑:“胡先生,我會說中文,咱們還是用中國話交談吧。你今后叫我Shirley楊就可以了!睕]想到她的普通話說的很好,沒有半點美國口音,至于美國口音是什么樣的,其實我也沒那個概念,反正覺得她和中國人沒區(qū)別。

Shirley楊又和胖子握了握手,然后提出一個疑問,王凱旋先生(胖子)是和胡先生一起來的,胡先生的本事很大,指揮過部隊,還懂天星風(fēng)水術(shù),不過,王先生有什么本事,我們還沒領(lǐng)教過。這次去沙漠探險,事關(guān)重大,我們不需要沒有獨特技能的人。

我沒想到美國人說話這么直接,大伙都一齊看著胖子,我趕緊替他說道:“沙漠里不太平,我這位朋友,槍法好!

胖子見那美國女人瞧不起自己,把嘴一撇,氣哼哼的說:“新疆算個什么,當年老爺我去新疆沙漠剿過匪,在尼雅綠洲殺的土匪屁滾尿流,還親手打死了匪首,你們瞧瞧,這就是戰(zhàn)利品!闭f罷,掏出了那塊玉佩在大伙眼前一晃:“見識過嗎你們?”這塊玉佩是他爹紅軍時期的老戰(zhàn)友,在胖子小時候送給他的禮物,是他在新疆尼雅綠洲中,從消滅掉的一股土匪手中所得。

我在旁邊直咧嘴,心想這個白癡,說個瞎話都說不圓,你把你爹那輩的英雄事跡事都安自己頭上了,還他娘的去新疆剿匪,剿匪那會兒你還穿開襠褲呢,你說你吃過新疆羊肉串還差不多。事到如今,看來我只能耍賴了,如果不帶胖子去,我也不去,估計他們最后只能妥協(xié)。

然而卻沒人反駁,陳教授和Shirley楊的目光都被胖子手中的玉佩所吸引,胖子拿著玉佩的手到哪,他們的目光就跟到哪,連眼睛都舍不得不眨一下。

沙海魔巢 3

Shirley楊本來不同意胖子參加考古隊,不過自從見到了胖子的玉佩之后,她就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給我們倆,每人一萬美金的報酬,如果能找到沙漠腹地的精絕古城,再多付一倍。不過這筆錢要等到我們從新疆回來之后才能兌現(xiàn)。

大金牙也曾經(jīng)看過胖子的玉佩,以他的老道,也瞧不出這玉的來歷,他在這方面上不如陳教授等人識貨,畢竟大金牙是倒騰玩意兒的,陳教授浸淫西域古文化研究,長達數(shù)十年,Shirley楊的父親和他是好友,Shirley楊自幼受家庭環(huán)境的熏陶,對西域歷史等事物也是半個專家,所以他們二人一看這塊玉就瞧出門道來了。

陳教授認為這塊玉至少有一千五百年至兩千年的歷史,上面刻的文字是鬼洞文,鬼洞是古時西域的一個少數(shù)民族,現(xiàn)在這個民族早已經(jīng)滅絕了,據(jù)敦隍出土的一些典籍上記載,精絕國的女王,就是鬼洞族人,而玉上的十個鬼洞文字,究竟是什么內(nèi)容,還需要進一步考證。

陳教授和Shirley楊的父親都是癡迷西域文化,精絕這座曾經(jīng)繁榮華美的城市,可以說是西域三十六國中的楚翹,鼎盛時期,在西域罕有其匹,后來國中好象出了一場大災(zāi)難,女王死了,從那以后這座古城就消失不見了。

昔日的榮光已被黃沙掩埋,證明它曾經(jīng)存在過的線索,只有一些古老文獻中零星的記載,傳說精絕女王是西域第一美人,她就象天上的太陽,她的出現(xiàn)讓群星和月亮黯然失色。

Shirley楊的父親就是為了尋找這位女王的陵寢,中美學(xué)者一共五個人組成的探險隊,攜帶著頂尖裝備,進入沙海深處,卻一去不回。

這次行動,一者是對沙漠中的古墓進行現(xiàn)場評估和勘察,二者也是想碰碰運氣,看能否找到那五名探險家的遺體,好好的進行安葬。

Shirley楊想買胖子手中的玉佩,我和胖子認為奇貨可居,咬死了不賣,暗中合計能宰她多少美金。我們加入了這支由學(xué)者和攝影師組成的探險隊,我混上了領(lǐng)隊,胖子混上了副隊長,去沙漠的事,就這樣敲定了。

西行的列車,飛馳在廣闊的西部大地上,我和胖子在臥鋪車廂里睡得天昏地暗,我們的第一站是西安,在那里要同陳教授的幾個學(xué)生會合,然后是烏魯木齊,探險隊的裝備將會直接托運到那里。

郝愛國一進來,就讓胖子的臭腳丫子熏得差點摔倒,他把我推醒:“胡同志,醒醒,醒醒,教授找你商量點事,過來一下吧。”

我向車窗外看了看,天還是亮的,也不知道是幾點,都睡糊涂了,披上衣服跟隨郝愛國去到了隔壁。

陳教授和Shirley楊正在看地圖,見我進來,就招呼我坐下,郝愛國給我倒了杯熱水,我問他們有什么事?

陳教授說:“咱們明天早上就能到西安了,接上我的三個學(xué)生,人員就算都到齊了,你是咱們的隊長,想提前跟你商量一下路線的問題!

Shirley楊也在旁說道:“是的,胡先生,我和教授商量了,計劃從博斯騰湖出發(fā),向南尋找古孔雀河河道,然后,經(jīng)古孔雀河河道進入沙漠深處,沿茲獨暗河南下,尋找精絕古城遺跡,我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我心中覺得好笑,這些知識分子和有錢人,紙上談兵異想天開,你們這么走等于是在沙漠戈壁中兜圈子,哪有人敢在沙漠里走Z字型路線,就算不渴死餓死曬死,到最后也得累死,不過我一直認為他們這些人屬于錢多了燒的,吃飽了撐的,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去沙漠里遭罪,指定用不了兩三天,就得哭著喊著回去,所以什么路線并不重要,回去之后把錢給我就行了。

我對Shirley楊說:“楊大小姐,我雖然是領(lǐng)隊,但是對于行進路線的安排,我沒資格參與決定,你們確定好了路線和目標,我負責把大伙領(lǐng)到地方,換句話說,您的,掌柜的干活,我們的,苦力的干活!

話一出口,我也有點后悔,俗話說的好,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人家花錢雇了我,我當然得盡到本份,于是我對他們講,關(guān)于路線的事宜,必須等到了新疆之后,找個土生土長的當?shù)叵驅(qū),征求一下他的意見,然后再決定,現(xiàn)在說有點為時尚早,找向?qū)У氖掳谖疑砩狭恕?p>眾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jié),然后各自休息去了,這次在火車上的談話之后,我隱隱約約覺得,他們這些人,決心很大,不見得進入沙漠沒幾天就得跑回來。

在西安,見到了我們考古隊的其余成員,都是陳教授帶的學(xué)生,相貌樸實的薩帝鵬,個子高高的楚健,還有個女學(xué)員葉亦心。

加上先前的五個人,一共八人抵達了新疆,我聯(lián)絡(luò)了以前在部隊的一個戰(zhàn)友劉鋼,他是進疆部隊三五九旅的后代,在新疆土生土長,但是他和當?shù)厝艘膊惶,想找個熟悉沙漠地理的當?shù)鼐S族向?qū)Ш懿蝗菀,最后終于通過劉鋼的朋友,找到了一位做牲口生意的老人。

老人的名字叫“艾斯海提·艾買提”,但是他的這個名字,已經(jīng)沒人喊了,人們都稱他為“安力滿”,意為沙漠中的活地圖。

安力滿老漢叼著煙袋,把頭搖個不停:“不行不行的,現(xiàn)在嘛是風(fēng)季,進沙漠嘛,胡大他老人家,那是要怪罪下來的嘛!

我們軟磨硬泡,我讓陳教授出示了文件,我對他說明我們是國家派下來工作的干部,地方上的同志必須要配合,安力滿你要是不給我們當向?qū),我們就找警察,把你的駱駝和毛驢都沒收,讓你做不成生意。

Shirley楊又告訴他,只要你來做我們的向?qū),你所有的牲口,我出雙倍的價錢買下來,等從沙漠中回來,這些牲口還是你的,錢也是你的。

安力滿老漢無奈,只得應(yīng)了下來,但是他提出了一個要求:“汽車嘛不要開,胡大不喜歡機器嘛,駱駝嘛多多的帶,胡大喜歡駱駝!

在這個環(huán)節(jié)上,我和安力滿老漢的意見一致,駱駝在沙漠中比汽車要可靠得多,駱駝素有沙漠之舟的美名,不僅是一種具備運載能力的動物,它們有很多從遠古祖先那里遺留下來的技能,可以躲避沙漠風(fēng)暴,流沙等自然界的威脅,也可以不吃不喝的在烈日下負重前行,寬厚肥大的腳掌,著力面積很大,不會輕易的陷入沙中,年老而又經(jīng)驗豐富的駱駝,會在茫;纳持蓄I(lǐng)著主人找到水源,在晚上,警覺的駱駝還能起到哨兵的作用,在狼群等野獸趁黑偷襲的時候提示主人。

安力滿老漢挑選了二十峰駱駝,出發(fā)的那一天,把我們的裝備物資都裝到駝背上,再帶上大量的豆餅和鹽巴,胖子邊幫他搬東西邊問:“老爺子,咱在沙漠里就吃豆餅和鹽巴?這不他媽的越吃越口渴嗎?”

安力滿老漢大笑:“哎呀我的烏力安江(壯實的朋友),這個嘛,你要吃也是可以的,不過胡大認為這些嘛,還是應(yīng)該留給駱駝吃嘛!

安力滿老漢告訴我們大家,現(xiàn)在的季節(jié),是沙漠中最危險的時候,從博斯騰湖到西夜城遺跡,這先前一段路,有沙漠也有戈壁灘,幸好有孔雀河的古河道相聯(lián),還不難辨認,但是想再往深處走,能不能找到茲獨暗河,那就要看胡大的旨意了。

我們這支九個人組成的小隊,與其說是考古隊,倒不如說是古時候的駝隊,食物的攜帶量,大約夠維持不到一個月,清水足夠使用十幾天,在半路的幾處綠洲以及地下暗河,還可以再補充食用水。另外還有幾大皮口袋酸奶湯,在沙漠中渴得受不了的時候,喝上一口解渴,能頂過十口清水。再加上探險隊的各種器材設(shè)備,使得每峰駱駝的負重量都很大,行進的時候,人員只能靠兩條腿,走一半路,騎著駱駝走一半路。

行程的第一段路線是從博斯騰湖向西南出發(fā),沿孔雀河向西走一段,直到找到向南的古河道,博斯騰可譯為站立之意,這個名稱的由來,是因為有三道湖心山屹立于湖中。古代也稱這個湖為魚海,是中國第一大內(nèi)陸淡水吞吐湖,孔雀河就是從這里發(fā)源,流向塔克拉瑪干的深處,在我們經(jīng)過湖邊的時候,放眼眺望,廣闊深遠的藍色湖水讓人目眩,不經(jīng)意間,產(chǎn)生了一種仿佛已行至天地盡頭的錯覺。

沙海魔巢 4

動身之后頭兩天,教授的三個學(xué)生興致極高,他們都很年輕,是平生頭一次進入沙漠,覺得既新鮮又好玩,一會兒學(xué)著安力滿老漢指揮駱駝的口哨聲,一會兒又你追我趕的打鬧,唱歌。

我心里也躍躍欲試,恨不得跟他們一起折騰折騰,不過我身為考古隊的領(lǐng)隊,還是得嚴肅一點才是,想到著,我直了直騎在駱駝背上的身子,盡量使自己的形象堅毅英明一些。

初始的這一段路程,按照安力滿老漢的話說,根本不算是沙漠,孔雀河的這一段古河道,是河流改道前就存在的,有些地段的河床并未完全干涸,周圍的沙子也很淺,到處都有零星的小型湖泊和海子,水面上偶爾還游動著一小群紅嘴鷗和赤嘴潛鴨,沿著孔雀河的河彎,有一小塊一小塊的綠洲,生長著沙棗,胡楊和一些灌木。

等過了這條河彎就算是真正進入沙漠了,孔雀河改道向東南,往那邊是樓蘭、羅布泊、丹雅,我們則向著西南行進,進入“黑沙漠”,安力滿老人說黑沙漠是胡大(真主、安拉)懲罰貪婪的異教徒而產(chǎn)生的,沙漠中掩埋了無數(shù)的城池和財寶,但是沒有任何人,能夠從黑沙漠里把它們帶出來,哪怕你只拿了一枚金幣,也會在黑沙漠中迷失路徑,被風(fēng)沙用遠的埋在里面,再也別想出來了。

這是一片流動性大沙漠,大風(fēng)吹動沙丘,地貌一天一個樣,沒有任何特征,古河道早就不見蹤影了,多虧有了安力滿,那些被黃沙埋住大半截,只露半個屋頂?shù)墓疟、房屋、塔樓,被狂風(fēng)吹成傾斜,與地面呈三十度夾角的胡楊,沙漠中幾株小小的梭梭(植物名),都逃不過安力滿老漢的眼睛,這些東西連起來,就串成了一條線,它告訴我們,孔雀河的古河道曾經(jīng)從這里經(jīng)過,在這條消失不見的古河道盡頭,就是那座傳說中被胡大遺棄的精絕古城。

在沙漠中給我們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千年的胡楊,如果不是親眼見到,誰會相信沙漠中也有樹,每一棵樹都向一條蒼勁的飛龍,所有的樹枝都歪歪斜斜的伸向東方,好象這條龍在沙漠中奔跑,在這么惡劣的環(huán)境下,生歷經(jīng)了上千年,早已枯死,樹干被風(fēng)沙吹得都快平貼到地上,但是它仍然沒倒下。

早上的第一縷陽光,從東方的地平線升起,映紅了天邊的云團,大漠中那些此起彼伏的沙丘,籠罩上了一層霞光,干枯的胡楊和波紋狀的黃沙,都被映成了金紅色,濃重的色彩,在天地間構(gòu)成了一副壯麗的畫卷。

眾人為了避開中午的烈日,連夜趕路,正走得困乏,見了這種景色,都不禁精神為之一振,Shirley楊贊嘆道:“沙漠太美了,上帝啊,你們看那棵胡楊,簡直就是一條沙漠中金色的神龍!比〕鱿鄼C,連按快門,希望把這絕美的景色保留下來。

在大家都被美景所醉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安力滿老漢盯著東邊的朝陽出神,臉上隱隱約約出現(xiàn)了一絲不安,我走過去問他:“老爺子,怎么了?是不是要變天了?”因為在內(nèi)地,我也聽說過朝霞不出門,晚霞行萬里的話,早上火紅的云霞,不是什么好照頭。

安力滿老漢點點頭,隔了半晌才開口說道:“是的嘛,天上的云在流血,胡大嘛,大概生氣了,這沙漠嘛,又要起風(fēng)了嘛!

我笑道:“我就姓胡,胡大也姓胡是不是?我們老胡家的人,脾氣可好了,從來不愛生氣!

安力滿老漢氣得一把山羊胡子都吹了起來:“胡大嘛怎么姓胡呢?你這么樣的說,胡大是要生氣的嘛。今天晚上黑沙漠嘛就要起很大很大的風(fēng)了,咱們白天就不休息了嘛,趕快向前走!

這已經(jīng)是我們出發(fā)的第五天,進入黑沙漠的第三天了,前邊是西夜古城的遺跡,我們本來是預(yù)計明天抵達的,但是安力滿老汗說這次的風(fēng)暴會很大,筑了沙墻也擋不住,如果不趕到西夜城遺跡,我們都會被活埋在沙漠里。

我聽他這么說,知道這事不是鬧著玩的,這里離西夜古城的遺跡還有多半天的路程,路上萬一出點什么事耽誤了,那可就麻煩了,而且走了整整一夜,大伙都累壞了,那幾個老弱婦儒能不能堅持住,還不好說。

我跳上駱駝背想招呼大伙快走,卻見安力滿老漢慢慢悠悠的,從駱駝上下來,取出一張?zhí)鹤,不緊不慢地鋪在黃沙上,跪在上面,雙眼微閉,神色虔誠,張開雙手伸向天空,然后又捂住自己的臉,大聲念道:“阿拉呼啊嘛。”

他這是在向真主禱告啊,每天早晨必做的功課,我見他如此氣定神閑,以為他說晚上要起大風(fēng)暴的事沒有多嚴重,也就隨之放松了下來,便去和胖子、Shirley楊等人一起觀看大漠的美景。

誰想到安力滿禱告完了,之后,就象變了個人,身體好象擰滿了發(fā)條,三下兩下卷起毯子,彈簧一般的躥上駱駝,打個長長的口哨:“噢呦呦呦呦……快快的跑嘛,跑晚了就要被埋進黑沙子的煉獄了!贝邉涌柘碌拇篑橊,當先跑了起來。

我大罵一聲:“這他娘的死老頭子!边@么緊急的情況,他剛才還有閑心慢吞吞的禱告,現(xiàn)在又跑得這么快,當下招呼眾人動身。

駱駝們也感到了天空中傳來的危險信號,象發(fā)瘋了一樣,甩開四只大蹄在沙漠中狂奔,平時坐著駱駝行走,晃晃悠悠覺得挺有趣,但是它一旦跑起來,就顛簸得厲害,我們緊緊趴在駱駝背上,生怕一個抓不穩(wěn)就掉了下來。

奔跑的駝隊在大漠中疾行,揚起的黃沙卷起一條黃色的巨龍,大伙都把風(fēng)鏡戴在眼上,用頭巾遮著了鼻子和嘴,我左右看了看,越發(fā)覺得情形不對,駱駝們已經(jīng)失控了,瞪著眼喘著粗氣跟隨著安力滿老漢的大駱駝,跑得向旋風(fēng)一樣,看來事情比我預(yù)想的底線還要緊急危險,

我最擔心的是有成員被駱駝甩下來,想喊前邊的安力滿慢一些,卻根本來不及張嘴,也沒辦法張嘴,一張口就灌進一嘴的沙子。

我只能不停的左顧右盼,數(shù)著駝峰上的人數(shù),一直跑到中午,饒是駱駝們矯健善走,這時也累得大汗淋漓,不得不緩了下來,還好沒人掉隊。

安力滿讓大家趕緊趁這時候吃幾口干糧,多喝點水,不要擔心水喝光了,西夜城的遺跡下面,可以找到古孔雀河的地下水脈,清水在那里將進行重新補充,吃飽喝足,讓駱駝稍微養(yǎng)一養(yǎng)腳力,好在離得已經(jīng)不遠了,不過還是馬上就接著跑,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大伙取出馕和干肉,胡亂吃了幾口,我和胖子擔心這些知識分子,挨著個的問他們有沒有什么事。

陳教授雖然年歲不小,被駱駝顛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年紀最輕的女學(xué)生葉亦心,哇哇哇吐了幾口,他們倆只喝了點水,什么也吃不下去。

最要命的是郝愛國,他的深度近視眼鏡掉了,什么也瞧不清楚,急得團團亂轉(zhuǎn),多虧研究生薩帝鵬也是近視眼,他有一副備用的近視鏡,他們的度數(shù)差不多,解了郝愛國的燃眉之急。

Shirley楊和另一個大高個學(xué)員楚健倒沒什么,特別是Shirley楊,也許是和她那個熱愛冒險的父親遺傳有關(guān),也有可能是她在美國長大有關(guān)系,她具有很強的冒險精神,身體素質(zhì)也很好,一夜未睡,又在沙漠中奔跑了大半日,也不見她如何疲憊,依舊神采奕奕,忙著幫安力滿老漢給駱駝背上的物資加固。

一真微風(fēng)吹過沙丘,卷起一縷縷細沙,遠處的天際,漸漸變成一片暗黃色,安力滿老漢大叫:“信風(fēng)來啦,不要再歇了嘛,真主保佑,咱們這么多人,快快逃命去嘛!

考古隊的成員們拖著疲憊的身體,再次爬上駱駝,此時已顧不得駱駝體力了,吆喝著催動駱駝奔跑。

剛剛還是晴朗的天空,好象一瞬間就暗了下來,那風(fēng)來的太快,被風(fēng)卷到空中的細沙越來越多,四周籠罩在鋪天蓋地的沙塵中,能見度也越來越低,混亂中,我又暗中清點了一遍隊伍的人數(shù),加上我,一共八個人,誰掉隊了?

沙海魔巢 5

風(fēng)越刮越兇,狂沙肆虐,到處是一片暗黃色,我看不清是誰掉隊了,不過駝隊剛下沙丘才百十米,現(xiàn)在回去找人還來得及。

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位美國的楊大小姐,她要沒了,我們的錢就泡湯了,不過隨即我就打消了這種念頭,剛才的想法有點自私了,她們美國人的命固然金貴,我們中國人的命也不是拿咸鹽粒子換來的,不能讓任何人掉隊。

在我身邊就是胖子,也是我唯一能辨認出來的人,我想跟他說話,但是風(fēng)沙很猛,張不開嘴,我騎在駱駝上打著手勢對他比劃,讓他截停跑在前邊的安里滿老漢。

就這么一耽擱,二十峰大駱駝又跑出數(shù)十米遠,我來不及確認胖子有沒有領(lǐng)會我的意思,一翻身從狂奔的駱馱背上翻了下來。

駱駝們踩在沙漠中的足印,已經(jīng)被風(fēng)沙吹得模糊了,馬上就會消失,我往來時的方向頂著風(fēng)跑,覺得自己的身體就象紙片一樣,每一步都身不由己,隨時會被狂風(fēng)卷走,耳中除了風(fēng)聲,什么都聽不到。

踉踉蹌蹌地跑出將近兩百米,最后在我們剛才休整的沙丘梁上,找到地上躺著的一個人。那人的身體已經(jīng)被沙子覆蓋了一半,不知是死是活,我急忙趕過去,把他從黃沙里拉了出來。

原來是陳教授,他剛才的情況就不太好,可能大家上駱駝逃命的時候,匆忙中他被駱駝顛了下來。陳教授還活著,只是嚇得說不出話,他見我來了,一激動就暈了過去。

這時的風(fēng)沙雖然猛惡,但我知道,這只是沙漠大風(fēng)暴的前奏,真正猛烈暴風(fēng),隨時可能到來,一刻也不能拖延,我把他負在背上,轉(zhuǎn)身一看,剛被我踩出一串足印還能辨認,老天爺保佑,胖子務(wù)必要攔住安力滿那個貪生怕死的老家伙啊。

我想背著陳教授走下沙丘,沒想到背后的風(fēng)太大,邁出第一步就沒立住腳,倆人一堆兒滾下來沙坡,昏黃的風(fēng)沙中,有人把我扶了起來,原來胖子搞懂了我的意思,用刀猛扎駱駝屁股,趕上前邊的安力滿,把他從駝峰上撲了下來,駝群見頭駝停了,其余的也都停住腳步,只有屁股受傷的那只,發(fā)了瘋似的朝前奔去,馬上消失在了茫茫風(fēng)沙之中。

也就是多虧了他們沒跑出太遠,不然根本找不回來,這功夫誰也無法開口說話,只能打手勢,能領(lǐng)會就領(lǐng)會了,看不明白跟著做就行,眾人準備重新爬上駱駝逃命。

但是駱駝們好象嚇壞了,都不會跑了,任憑安力滿老漢怎么抽打,也不聽指揮,排成一溜,蹲在原地,把頭埋進沙里。

我們一路上見過不少駱駝的白骨,死亡的時候,都保留著這樣的姿勢,好象是罪人接受懲罰一樣。安力滿說這些都是被胡大的黑風(fēng)沙嚇壞了的駱駝,它們知道馬上黑風(fēng)沙就會來,跑也沒有有用,干脆就跪在地上等死了。

這種情況突然出現(xiàn),我們束手無策,難道都等著被黃沙活埋嗎?那滋味可不太好受。正當一籌莫展之時,Shirley楊一拉我的胳膊,指著西邊,示意讓我們看那邊。

只見在漫天的風(fēng)沙中,一個巨大的白影朝我們跑來,離得已經(jīng)很近了,但是風(fēng)聲太大,誰也沒有聽到,我下意識的把駝背上的運動步槍取了下來,這種小口徑運動槍是我們準備對付狼群用的,所有的人都顧不上風(fēng)沙了,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團白影上,那究竟是什么東西?不象是人。

白色的影子象魔鬼一樣,瞬間就到了我們身邊,那是一峰比普通駱駝大上兩倍的駱駝,背上只長了一個駝峰,全身雪白,在黃沙中分外醒目。

“野駱駝!”認識這種駱駝的幾個人心中同時叫了一聲。

尋常的駱駝與野駱駝除了體形大小有差別之外,它們最大的不同就是,人們飼養(yǎng)的駱駝背上有兩個駝峰,而野駱駝背上只有一個。

隔著風(fēng)鏡,我仿佛就能看見安力滿老漢那雙眼睛放出了光芒,那是一道死中得活的喜悅之光,安力滿興奮得揮動雙臂贊美真神安拉,跪在地上的駱駝們也好象受到某種召喚,把埋進沙子里的頭又抬了起來。

我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憑直覺理解出它們的舉動,我們還有求生的機會,跟著這匹雪白的野駱駝跑就行了,它是這沙漠中的動物,應(yīng)該知道哪里可以躲避胡大的黑風(fēng)沙。馬上對其余的人打個手勢,讓大伙爬上駝背,跟著前邊的白駱駝跑。

駱駝們低著頭,跑得嘴里都快吐白沫了,使出剩下的全部體力,緊緊跟這前邊的白駱駝,轉(zhuǎn)過一大片沙山,沙漠的地勢在這里忽然拔高,白駱駝的身影一閃,只一躥便不見了。

我暗道不妙,它跑沒影了,我們可就麻煩了,眼見周圍越來越暗,已經(jīng)分不清楚天空和大地了,再過一兩分鐘,吞噬生命的黑色沙暴就要來了。

還沒等我們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坐騎下的駱駝紛紛轉(zhuǎn)向,繞過了這塊高聳的沙山,我向左右一看,那塊沙山竟然有一段殘破的城墻,下面有個夯土的大堡壘,原來這里是一座小小的古城遺跡。

大部分建筑都被黃沙埋住了一多半,有的房屋已經(jīng)倒塌,只有那段堅固的城墻高聳出來,風(fēng)吹日曬,已不知有多少年月了,早已變成了和沙漠一樣的顏色,從遠處看,只會認為是座大沙丘,不從側(cè)面轉(zhuǎn)進來,永遠也不會發(fā)現(xiàn)這座古堡。

那峰全身雪白的野駱駝原來是跑進了這里避難,只不過古城的斷壁殘垣擋住了視線,看不到它跑到哪去了。

城墻就象是道高高的防沙墻,若說能否憑借它擋住這次罕見的大沙暴,用安力滿老漢的話講:“那就要看胡大的旨意了嘛!笨傊谶@種情況下,有地方躲藏就已經(jīng)是老天開眼了。

考古隊的隊員們此劫后余生,人人都是臉色發(fā)黃,看不清是被嚇得臉色發(fā)黃,還是一臉的沙塵,眾人下了駱駝,安力滿指揮駱駝們在墻邊趴好,隨后帶領(lǐng)著一眾人等,陸續(xù)從一間大屋的破房頂下去。

古城雖然有城墻遮擋風(fēng)沙,但是那些城墻有些地方斷開了,這么多年來仍然有大量的沙子被風(fēng)吹進城中,破損的房屋中,地上積滿了細沙,足有兩米多厚。

我們進去避難的這間大屋,可能是類似衙門或者市政廳那樣的設(shè)施,比較高大,縱然是這樣,仍得貓著腰,稍稍一抬頭,就會撞到上面的木梁。

葉亦心郝愛國等體格不好的人,進去就躺在地上,拿出水壺就喝,其余的人幫手把陳教授扶了進來,他神智已經(jīng)恢復(fù),只是雙腿發(fā)軟,胖子長出一口大氣:“咱們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

安力滿進屋之后,立刻跪倒在地,黑地獄來的魔鬼刮起了黑沙暴,感謝胡大,感謝他派來吉祥的白駱駝,救我們遠離災(zāi)禍的噩夢,安力滿老漢說單峰白駱駝是沙漠中最神奇的精靈,成吉思汗西夏王李元昊等人,都有白駱駝,不過那些都是兩個駝峰的,雖然罕見,但并不算神奇。

如果隊伍中哪怕有一個胡大不喜歡的人,咱們都不會見到白駱駝,看來咱們這些人是被真主眷顧的虔誠信徒,從此以后彼此要象親兄弟一樣,打斷骨頭連著筋,安力滿拍著胸口保證:“如果再有危險,再也不會先瞥下大家,自己逃命了!

我心中暗罵:“他奶奶的,敢情你這老頭,先前就沒拿我們當回事,我說一出事你他娘的就跑得比兔子還快呢!

說話間,外邊的大沙暴已經(jīng)來了,狂風(fēng)怒嚎,刮得天搖地動,我們在古城遺跡里也不免心驚,萬一被風(fēng)沙把房子的出口埋住,還不得活活憋死?于是我安排薩帝鵬、胖子、楚健三個人,輪流盯著屋定上的破洞,一有什么情況,就趕快通知大伙跑出去,不過大伙都心知肚明,要是風(fēng)暴移動沙漠,前邊的城墻被吞沒了,我們就算跑出去,也只不過是換個方被活埋而已。

房外墻下長滿了沙蒿子,這是一種干草,我探出身去隨手后拔了一些,取出固體燃料,點了一小堆火,給大伙取暖。

黑漆漆的古屋,被火光照亮了,葉亦心突然跳了起來,頭一下撞到了房梁,她差點被磕暈過去,房梁上落下無數(shù)細沙,底下的人都沒戴風(fēng)鏡,面不了被迷了眼睛。

大伙一邊揉眼睛,一邊問葉亦心怎么了?發(fā)什么神經(jīng)。

我的眼睛也進了沙子,什么都瞧不見,耳中只聽葉亦心顫抖的聲音叫道:“右邊墻角躺著具死尸!”

沙海魔巢 6

“死尸?”郝愛國邊揉眼睛邊問:“你個小葉,一驚一乍的干什么?咱們考古的還怕死尸嗎?”

葉亦心的眼睛也進了沙子,捂著撞到屋梁的頭頂?shù)狼福骸皩Σ黄,郝老師,我……我就是沒想到這屋里會有死人,思想準備不充分……對不起對不起!

我聽說過一個秘方,迷了眼,馬上吐口唾沫就能好,這招我以前百試百靈,于是我趕緊吐了一大口唾沫,迷眼的感覺立刻減輕了,流出不少眼淚,但是已經(jīng)能睜開了。

睜開眼一看,就嚇了我一跳,原來我剛才那口唾沫,剛好吐在了Shirley楊的頭頂,她是個愛干凈的人,就算是在沙漠中日夜兼程,也保持著良好的衛(wèi)生習(xí)慣,她被沙土迷了眼,正在不停的揉眼睛,混亂之中沒有注意到自己頭頂上被人吐了口唾沫。

我只好裝做沒這么回事了,急忙從便攜地質(zhì)包里取出手電筒,往墻邊查看,果然是有具人類的尸骨,沙漠中氣候干燥異常,看不出死了多久了,只剩下一副白骨,被風(fēng)吹進來的黃沙埋住了一小半,大部分還露在外邊,冷眼一看,還真是停嚇人的,怪不得嚇得葉亦心跳那么高。

這時其余的人,也陸續(xù)睜開了眼睛,拿出水壺,用清水為幾個迷眼迷得嚴重的人沖洗,我告訴眾人不用擔心,沒什么,就是一具人骨,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等咱們吃些東西,稍稍休息一會兒,挖個坑給他埋了就是。

考古隊的成員,除了安力滿老漢,都是經(jīng)常跟古尸打交道的,也沒有人害怕,只是對這具人骨死在這里多少有點疑惑,沙漠中的死者很少會腐爛,多半都是被自然風(fēng)干成了木乃伊,可是這副白骨身上半點皮肉都沒有,說不定是讓沙狼給吃光了。

安力滿認為這并不奇怪,那峰白駱駝不是跑進來躲避大沙暴嗎,咱們多虧了跟著它才幸免于難,這片沙漠不同與有樓蘭遺跡雅丹奇觀的半沙漠半戈壁,人們進這西邊的黑沙漠,只敢從孔雀河古河道的線路,一點都不敢偏離,憑咱們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這座城堡的廢墟,但是沙漠中的動物們就不一樣了,這座廢城,肯定是胡大賜給沙漠中動物們的避難所,咱們是沒看見,那些破房斷墻后邊,說不定藏著多少避難的沙狼、黃羊、沙豹……,這會兒天上正在刮大沙暴,地上的動物們都嚇壞了,誰也顧不上誰了,等沙暴過去之后,也許會發(fā)現(xiàn)狼和黃羊都躲在一間屋子里,那時候是狼就該呲出牙,是黃羊的就該伸出頭上的角了。

聽說這些破房屋中還藏著不少避難的野獸,葉亦心等幾個膽子小的人,都有些緊張,安力滿也擔心躲在破城墻后邊的駱駝們,他要冒著沙暴出去,把駱駝們拴住,看來這場大沙暴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停,還不知道要在這間大屋中耗上多久,于是我讓胖子與楚健兩人也和他一起出去,順便把吃的東西和燃料睡袋都搬進來。

他們?nèi)齻帶上風(fēng)鏡,用頭巾裹住口鼻耳朵,從屋頂上的破洞翻了出去。過了吸兩根香煙的功夫,他們仨就回來了,身上全是沙土,胖子把頭巾和風(fēng)鏡扯掉,一屁股坐倒在地:“我操,這風(fēng)刮的,要不是我們?nèi)齻人互相拉著,都能給我們刮到天上去了,不過那老爺子沒蒙咱,我們路過一堵破墻的時候,那后邊藏著六七只黃羊,等會兒風(fēng)小點,我拿槍去打兩只,咱們吃頓新鮮肉,這幾天都是肉干,吃得也煩了。”

安力滿聞聽此言,表示堅決不同意:“不可以不可以,你一開槍的嘛,那個槍聲嘛,就把藏在城里的野獸都嘛,都嚇跑了,它們就會跑出去,都會被活活埋在魔鬼的黑沙暴里的嘛,咱們和那些動物們一樣的嘛,都是胡大開恩,才能來這里躲藏嘛,你不可以這么樣的!

胖子說:“得了得了,您趕緊打住,我不就這么一說嗎,招出您這么多話來,我接著吃肉干行不行?胡大他老人家不會連肉干都不讓咱吃吧?”說罷從包里取出肉干和罐頭白酒,分給眾人吃喝。

在大沙漠中亡命奔逃了多半日,現(xiàn)在被沙暴困在這無名古城的廢墟中,除了胖子和安力滿老漢之外,其余的人都沒心情吃東西,我關(guān)心陳教授,就屬大歲數(shù)大,在沙漠里缺醫(yī)少藥,可別出點什么意外才好,我拿著裝白酒的皮囊,走到陳教授身邊,勸他喝兩口酒解解乏。

Shirley楊和郝愛國扶著陳教授坐起來,學(xué)生們除了輪到楚健去屋頂破洞旁放哨以外,也都關(guān)切的圍在教授身邊。

陳教授好象已恢復(fù)了過來,喝了口酒,苦笑道:“想想以前在野外工作,后來被關(guān)在牛棚里三年多,又到勞改農(nóng)場開山挖石頭,什么罪沒遭過啊,也都挺過來了,如今老嘍,不中用了,唉,今天多虧了胡老弟了,沒有你,我這把老骨頭非得讓沙暴活埋了不可。”

我安慰了他幾句,說我不能白拿楊大小姐那份美金,這些都是我份內(nèi)的事,您老要是覺得身體不適,咱們盡早回去,還來得及,過了西夜古城,那就是黑沙漠的中心地帶了,環(huán)境比這要殘酷得多,到時候后悔就來不及了。

陳教授搖頭,表示堅決要走下去,大伙不用擔心,這種罕見的大沙暴百年不遇,不會經(jīng)常有的,咱們既然躲過了,那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我正要再勸他幾句,Shirley楊把我拉到一邊,悄悄對我說道:“胡先生,以前我覺得你做考古隊的領(lǐng)隊,實在是有點太年輕,還很擔心你有沒有足夠的能力和經(jīng)驗,今天我終于知道了,這個隊長的人選非你莫屬。有件事還需要你幫忙,咱們領(lǐng)教了大自然的威力,隊員們的士氣受到了不小的挫折,我希望你能給大伙打打氣,讓大家振作起來。”

這倒是個難題,不過掌柜的發(fā)了話,我只能照辦了,大伙圍在一起吃飯,我對大家說:“那個……同志們,咱們現(xiàn)在的氣氛有點沉悶啊,一路行軍一路歌,是我軍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咱們一起唱首歌好不好?”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莫名其妙,心想我們什么時候成軍人了?我軍的優(yōu)良傳統(tǒng)跟我們老百姓有什么關(guān)系?這重時候,這種場合唱歌?一時誰也沒反應(yīng)過來。

我心想壞了,又犯糊涂了,怎么把在連隊那套拿出來了,于是趕緊改口道:“不是不是,那什么,咱們聊聊天得了,我給你們大伙匯報匯報我在前線打仗的一件小事。”

大伙一聽我要講故事,都有了興趣,圍得更緊了一些,邊吃東西邊聽我說:“有一次,我們連接到一個艱巨的任務(wù),要強行攻占306高地,高地上有幾個越南人的火力點,他們配置的位置非常好,相互依托又是死角,我軍的炮火不能直接消滅掉他們,只能讓步兵硬攻,我?guī)У哪莻連是六連,我們連攻了三次,都沒成功,犧牲了七個,還有十多人受了傷,我們連是全師有名的英雄連,從來沒打過這么窩囊仗,戰(zhàn)士們非常沮喪,打不起精神來,我正著急呢,忽然團長打來個電話,在電話里把我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說你們連行不行?不行把位置讓開,把英雄連的稱號讓出來,團里再派別的連隊上。我一聽這哪行啊,把電話掛了,就想出一個辦法來,我對戰(zhàn)士們說。剛才中央軍委給我打電話了,說鄧大爺知道了咱們六連在前線的事跡了,老爺子說六連真是好樣的,一定能把陣地拿下來。士兵們一聽,什么?鄧大爺都知道咱們連了?那咱可不能給他丟這臉,當時就來了勁頭,上去一個沖鋒就把陣地給拿了下來!

考古隊的眾人聽到這里,都覺得有點激動,紛紛開口詢問在前線打仗詳細的情況。

我對大伙說:“同志們,我說這個故事的意思就是,沒有什么困難是能阻攔我們的,我們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只要能戰(zhàn)勝自己的恐懼,只要咱們克服掉自己的弱點,就一定能取得最后的勝利。”

在我的一番帶動之下,先前那番壓抑沉悶的氣氛,終于得到了極大的緩解,外邊的大沙暴雖然猛烈,這些人卻不再象剛才那么緊張了。

吃完東西之后,輪到薩帝鵬去接替楚健放哨,我和胖子去收拾墻角那具遇難者的人骨,就那樣把它擺在那,屋里的人也不太舒服,睡覺前,先把這具人骨埋了比較好。

現(xiàn)在這么惡劣的天氣,不可能埋到外邊去,就能就地挖開沙子,挖了沒幾下,工兵鏟就碰到了石頭,我覺得有些古怪,這屋子很高,幾百上千年吹進來的黃沙,堆積的越來越高,這些沙子少說也有兩三米厚,怎么才挖了幾下就是石頭。

撥開沙土觀看,那石頭黑乎乎的,往兩側(cè)再挖幾下,卻沒有石頭,郝愛國等人見了,也湊過來幫忙,一齊動手,挖了半米多深,細細的黃沙中,竟露出一個黑色石像的人頭。

沙海魔巢 7

我們只挖出了它的頭部,這石像完全是用黑色的石頭雕成,上面沒有任何其它的顏色。

大小足有常人的兩個腦袋加起來那么大,眼睛是橄欖形,長長的,在臉部的五官中顯得不大協(xié)調(diào),比例占的太大了,頭頂沒有冠帽,只挽了個平簪,表情非常安詳,沒有明顯的喜怒之色,既象是廟里貢奉的神像,也象是一些大型陵寢山道上的石人,不過從石像在這間大屋中的位置判斷,是前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我點亮了一盞氣燈,給他們照明,陳教授看了看,對郝愛國說:“你看看這個石像,咱們是不是以前在哪見過?”

郝愛國戴上近視鏡,仔細端詳:“啊,還真是的,新疆出土過一處千棺墳,那墓中也有和這一模一樣的石人,眼睛非常突出,異于常人,這應(yīng)該是叫巨瞳石像。”

在新疆天山,阿勒泰,和田河流域,以及蒙古草原的各地,都發(fā)現(xiàn)過這種巨瞳石像,關(guān)于石像的由來,已不可考證,曾經(jīng)有學(xué)者指出這應(yīng)該是蒙古人崇拜的某個神靈,根據(jù)史冊記載,忽必烈在西域沙漠中有一處秘密的行宮,稱為“香宮”,最早這個石人的雕像就供奉在香宮里面。

但是后來又過了些年,隨著幾座年代更為久遠的古墓和遺跡的發(fā)現(xiàn),也從中發(fā)現(xiàn)了巨瞳石人像,這就推翻了那種假設(shè),又有人說這是古突厥人遺留下來的,到最后也沒個確切的說法,成了考古史上眾多不解之迷中的一個。

考古隊中的幾個學(xué)生從沒見過巨瞳石像,掏出筆來在本子上又記又畫,商量著要把下面的沙子挖光,看看石人的全身,郝愛國給他們講了一些相關(guān)的知識,說今天大伙都累了,先休息吧,明天等沙暴停了,咱們清理一下這大屋中的沙子,看看有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我換了個地方,挖開黃沙,把那具遇難者的尸骨埋了,他身上沒有衣服和任何能證明他身份來歷的東西,連個簡易的墓碑都沒法給他做,唉,好好的在家呆著多少,上沙漠里折騰什么呢,就在此安息吧。

我看了看表,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了,外邊的黑沙暴依然未停,反而有越來越猛的勢頭,說不定還會刮上整整一夜。

除了放哨的薩鵬之外,其余的人都用細沙子搓了搓腳躺進睡袋休息了,這是跟安力滿學(xué)的,在沙漠里,水是金子,洗腳只能用細沙子,我找到在房頂破洞下放哨的薩帝鵬,讓他先去睡一會兒,我來替他放哨。

我坐在墻角,把運動氣步槍抱在懷里,以防突然有野獸突然躥進來傷人,一邊抽煙一邊聽著外邊的風(fēng)聲,一想到陳教授他們還要接著往沙漠深處走,真讓人頭疼,誰知道那黑沙漠的深處潛藏著多少危險的陷阱。

沙漠就是這樣,表面上看很平靜,無風(fēng)的時候,整個大地都象是被金黃色的絲緞所覆蓋,可是在這平靜的表面之下,吞沒了無數(shù)人和動物的流沙,瞬息萬變的風(fēng)沙,各種沙漠中的動植物,都是一個個威脅著探險隊安全的因素,說不好就得出什么意外,今天遇到大沙暴,而隊員們沒出現(xiàn)傷亡,這絕對可以算是奇跡了。

我想得出了神,一支接一支的吸煙,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邊的天已經(jīng)黑透了,風(fēng)聲還是那么大,象是無數(shù)魔鬼在哭嚎,不時的有沙子落進屋頂?shù)目吡,這風(fēng)再不停,怕是前邊的破城墻就要被沙子吞沒了。

這時我發(fā)現(xiàn)Shirley楊醒了,她見我坐在墻角放哨,就走過來,看她那意思是想跟我說話,平時,我很少跟她交談,主要是因為她跟胖子倆人不太對付,互相看著都不太順眼,所以除了必要的交流,我們不怎么跟她說話,說戧了她扣我們點錢,那也夠我們受的。

出于禮貌,我跟她打個招呼,Shirley楊走過來問我:“胡先生,你也去睡會兒吧,我替你兩個小時。”

我說不用了,等會兒我叫胖子替我的崗,我讓她再去接著休息,她卻坐在了我的對面,跟我有一搭無一搭的聊了起來。

有件事我一直想問她,為什么非要找那座古城,也許那座城市早就已經(jīng)消失了,這么多年從來沒人見過,她父親和那幾位探險家,未必是死在那座古城里了,在沙漠中什么危險都可能遇到,想找到那些迷路的遇難者遺體可真是太難了,而且這片黑沙漠里還存在著很多解不開的迷團,我曾經(jīng)看過一些小報,上面說有三個探險家,也是來這里探險,然后失蹤了,隔了很久以后,人們在沙漠的邊緣找到了他們的尸體,這三具尸體都是脫水死亡的,奇怪的是他們的水壺里還裝著多半胡的飲用水。類似的事情數(shù)不勝數(shù),我們?nèi)祟悓ι衬牧私馓倭,沙漠中的動植物種類很多,有些都是屬于未經(jīng)發(fā)現(xiàn)的物種。咱們盡力找也就是了,就算找不到,也不用太過自責。

Shirley楊點點頭:“胡先生,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我始終堅信我父親他們找到了精絕古城,因為自從他在沙漠里失蹤之后,我不止一次的夢到一個黑漆漆的大洞,洞口懸著一具大棺材,棺上刻滿了鬼洞文,還纏了很多大鐵鏈,棺材上面還趴著一個巨大的東西,但是我看不清它是什么,每次都是極力想看清楚,那棺材上的究竟是什么,可是一到那時候,我的夢就醒了,這半年多以來,我?guī)缀趺恳煌矶級舻酵瑯拥那榫埃蚁嘈胚@是我父親給我托的夢,那棺木一定是精絕女王的。”

我心想怎么美國人也這么迷信,還信托夢的事,但是看她神色鄭重,也不敢說出反駁她的話來,只是安慰了她幾句,差開話題,問她那精絕國究竟是怎么回事。

Shirley楊說:“我父親和陳教授是多年的好友,他們年輕時是同學(xué),都很癡迷西域古文化,四八年,我父親和家里人去了美國,文革之后,他才再次回到中國,他在美國的時候,曾經(jīng)買下了一批文物,都是十九世紀早期,歐洲探險家們在新疆沙漠里發(fā)掘出來的珍貴文物,那些歐洲探險家曾在尼雅綠洲附近發(fā)現(xiàn)了一處古城遺跡,據(jù)考證遺跡和文物都是漢代的,由一些線索上推測,那里很可能就是西域三十六國中最強盛的精絕國的遺跡,而我父親和陳教授經(jīng)過多年的研究,推斷尼雅遺跡,只不過是精絕國的一個附屬城市,真正的精絕主城應(yīng)該在尼雅的北面,茲獨暗河的下游,我父親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親自找到精絕古城的遺跡,才冒險組織探險隊進入沙漠的。他一生都被精絕的鬼洞文化所深深吸引,關(guān)于這個曾經(jīng)無比輝煌的古城,現(xiàn)存的記載并不多。精絕國是當時西域各小國聯(lián)盟的首領(lǐng),那些小國家,其實現(xiàn)在看只不過是一些貿(mào)易線路上,自然形成的大小不一的若干城市,一個小城也以一國自居,而這些小國中最強大的,就是精絕,精絕人以鬼洞族為主,還混雜了其他少數(shù)民族,精絕國最后一任女王死亡之后,這個城市就在沙海中消失了,是毀于自然災(zāi)難,還是毀于戰(zhàn)爭,都無從得知,就象是這個國家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樣,但是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前夕,有一位英國探險家,他帶領(lǐng)探險隊進入塔克拉瑪干探險,最后只有他一個人活著走了出來,他的神智已經(jīng)徹底不喪失了,但是相機里的幾張照片和日記本,卻證實了精絕古城的存在。

后來也有人曾經(jīng)想按這條線索去尋找,可是隨后就爆發(fā)了二戰(zhàn),直到最近這三四年,各個探險隊才有機會進入沙漠尋找寶藏和遺跡。

Shirley楊取出一個小包給我看,我接過來打開,里面是一張發(fā)黃的黑白老照片,和一本寫滿英文的古舊日記薄,照片的畫面非常模糊,隱隱約約還可以辨別出來,照片拍攝到的是一座在沙漠中的城市,中間立著一座塔,細節(jié)上幾乎都看不清楚。

我問Shirley楊這難道就是……,Shirley楊說道:“是的,這是我父親從英國買回來的,這就是那位曾經(jīng)親自到過精絕古城的探險家,華特先生的日記和照片,這也給了我們一些線索,不過日記中只寫到他們在茲獨暗河的下游,見到一座龐大的古城,準備早上進去探險,之后就沒有了,不知道他們在古城遺跡中遇到了什么事情,最后僅剩一個神智失常的人幸存了下來。”

我跟她聊著聊著,無意中發(fā)現(xiàn),在被屋中汽燈照亮的墻角處,那座被挖出來一個大腦袋的巨瞳石人像,它的眼睛好象動了一下,我一天兩夜沒合眼了,莫非看花了眼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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