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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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時麟閣圖勛業(yè)，更舍何人居上頭�！闭ёx白居易的這一句詩，大家可能會被詩人這種努力上進，舍我其誰的豪情所感動。但很多人不會想到這是香山居士73歲之時所作，一個古稀老人能有這種抱負，特別是在中國的封建社會里真是難能可貴。我認為更為可貴的還是在這種精神宣召下詩人對祖國的真誠至愛之心。
白居易出身于官宦之家，但他的家庭卻與其他的官宦家庭有所不同。他的祖父白锽，父親白季庚雖一度官至節(jié)度使，但都剛正不阿、嫉惡如仇，堅持以忠貞報國為念。以至于白季庚死于任上之時，由于為官清廉，竟無資費把靈棺運回故土安葬。他的母親陳氏也是位善良賢惠、頗有見識的婦人。這一些無形的熏陶對他將來能夠成為一個現(xiàn)實主義詩人，都起到了啟迪和培育的作用，也成就了詩人對國家對人民真誠至愛之心。
但詩人的命運又是多舛的，他生長的年代正是李唐王朝由鼎盛趨于衰落的時期。歷時八年之久的“安史之亂”雖然平息下來了，但藩鎮(zhèn)勢力卻由此擴張、鞏固，大有此伏彼起之勢，內(nèi)戰(zhàn)迭起，局勢混亂。詩人自幼過著“關(guān)河千里別，風雪一身行”的漂泊生活。16歲時，他懷著救國濟世的壯志獨闖長安。一度憑《賦得古原草送別》、《詠王昭君》等詩成就了詩才美名，但只有詩才沒有功名也不能進入官場仕途，也就無法實現(xiàn)為國盡忠的抱負。又經(jīng)十余載苦讀，幾番科考，詩人“三登甲乙第”，“六命三登科”，終于步入政界。進入官場后，詩人看到的卻是皇帝昏庸無能，宦官專橫跋扈，上流社會驕奢淫逸、揮霍無度，下層人民艱苦勞累、流離失所……面對理想與現(xiàn)實的巨大差距，詩人該何去何從？他選擇的是一條走向現(xiàn)實的路，同時也是一條艱苦的路。在他的一生的不懈奮斗中，他做出過犧牲，也有過迷茫，但他為國盡忠的心一直不變。
在白居易的苦讀歲月里，鄰居家有一個可愛的女孩叫湘靈，一直是他背后默默的支持者，也是他的紅顏知已。“愿作遠方獸，歲歲比肩行。愿作深山林，樹枝連理生�！边@是詩人對他們的未來做過的美好構(gòu)筑。但他為了參加考試，不得一次次與心中的戀人分別。并且他們的結(jié)合與當時的封建等級觀念是格格不入的。是沖破封建思想的牢籠實現(xiàn)兒女情長，還是救國濟世？詩人是非�？鄲灪兔艿摹捉�(jīng)斟酌，詩人還是踏上了長安之路。36歲時，詩人感到與湘靈婚事無望后，才與楊汝士的妹妹成親。從中我們不難想像出詩人的內(nèi)心是多么地苦楚。
詩人的仕途也非常坎坷。還在他36歲的這一年，他到盩厔上任，只是做了個縣尉的小官，職責就是迎接上司，另一方面是為統(tǒng)治階級催租逼稅。但也就是這個工作，使他接觸到了下層的勞動人民，看到了人民群眾的不幸與苦難�！队^刈麥》中這樣寫道：“田家少閑月，五月人倍忙。夜來南風起，小麥覆隴黃。婦姑荷簞食，童稚攜壺漿；相隨餉田去，但惜夏日長……”詩中把饑兒、餓婦田頭掙扎的情景描寫得淋漓盡致。伴隨著他的另一篇千百年來傳頌不衰的長篇敘事詩《長恨歌》的問世，詩中悲天憫人的情懷竟也感動了當時的皇帝唐憲宗，詩人后來竟被破格提拔到左拾遺，這是在中央里能夠向皇帝直言朝政的官員。三年之中，他挺身而出同權(quán)貴宦官做了不妥協(xié)的斗爭，可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由于權(quán)貴奸臣的阻撓，他的勸諫很少被皇帝采納。810年，在黑暗勢力的聯(lián)合排擠下，詩人被逐出“近臣”之列，剝奪了直接參與朝政的機會。在此期間，詩人創(chuàng)作了大量詩篇，如《秦中吟》和《新樂府》。其中就有我們熟悉的《紅線毯》、《賣炭翁》、《新豐折臂翁》等，體現(xiàn)了“為臣、為民、為物、為事”的特點，思想都比較深刻。
815年，在發(fā)生丞相武元衡、御史大夫裴度被公然刺殺、襲擊的案件后，他不顧職權(quán)局限，極力上書追查殺手，要求洗刷國恥，以肅法紀，再度得罪權(quán)奸，被逐出了長安。雖然詩人屢受挫折，頻遭誹謗，幾起幾落，現(xiàn)在又被放逐到偏遠的江州，再無機會參與朝政，揚善懲惡，但是詩人把滿腔的悲憤埋在心底，寄情于詩稿。被喻為“開元法曲無人記，一曲琵琶說到今”的《琵琶行》就作于此時。詩中雖有消沉情緒流露，但它的基調(diào)還是積極的。他那顆憂國憂民的心也從未平靜過，他到任以后積極工作，頗有善政。
820年，由于好友的推薦，白居易再度回到了長安，可這次卻更是物是人非。兩年里他目睹的是朋友們?yōu)闄?quán)利明爭暗斗，不肯盡心為國家效力。就連昔日好友元稹也變了節(jié)，和宦官魏弘簡等勾結(jié)，與裴度失和。當年的“有節(jié)秋竹竿”的偉丈夫竟變成勢利小人，令他心情十分煩悶。在再三上疏無效后，主動申請出京做了地方官。上任杭州工作后，他兢兢業(yè)業(yè)，沒有絲毫懈怠，切實做了很多實際工作，如增修西湖堤壩蓄水等。他關(guān)心民事，為官清廉。三年任滿回京供職時，萬人空巷，市民夾道相送，灑淚而別�，F(xiàn)在西子湖畔的“白公堤”就是杭州人民為懷念白居易命名的。
此后，白居易陸續(xù)做過幾任地方官。他雖時時想到民間疾苦，但對于加官進爵卻已失去了興趣，在后期的思想中難免也有了消極避世的想法。但是843年，當石雄守邊疆，破五寨，痛擊回鶻侵擾，迎太和公主歸朝在邊境立功的大事發(fā)生以后，73歲的老人渙發(fā)了到邊疆立功的豪情，“塞北虜郊隨手破，山東賊壘掉鞭收。烏孫公主歸秦地，白馬將軍八潞州。劍拔青鱗蛇尾活，弦抨赤羽火星流。須知鳥目猶難漏，縱有天狼豈足憂。畫角三聲刁斗曉，清商一部管弦秋。他時麟閣圖勛業(yè)，更舍何人居上頭�！笨梢娝穷w為國為民的心永遠不老。
白居易的一生，先后歷官二十任，歷時四十載，在黑暗的官場中他不為權(quán)貴所屈，不受黨爭所累，始終保持了自己的清白。在詩文創(chuàng)作及文藝理論研究方面也成績斐然，因為“文章已滿行人耳”，博得“一度思饗一愴然”。特別是他那為國盡忠，不懈奮進的精神更是亙古千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