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簡析與欣賞
簡析
這首詩是襲用樂府舊題,意在送友人入蜀。詩人以浪漫主義的手法,展開豐富的想象,藝術(shù)地再現(xiàn)了蜀道崢嶸,突兀,強悍、崎嶇等奇麗驚險和不可凌越的磅礴氣勢,借以歌詠蜀地山川的壯秀,顯示出祖國山河的雄偉壯麗。
至于本詩是否有更深的寓意,歷代有各種不同看法。然而就詩論詩,不一定強析有寓意。但從詩中,“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看,卻是在寫蜀地山川峻美的同時,告誡當局,蜀地險要,應好好用人防守。
詩采用律體與散文間雜,文句參差,筆意縱橫,豪放灑脫。全詩感情強烈,一唱三嘆,回環(huán)反復,讀來令人心潮激蕩。
賞析
這首詩大約是天寶(唐玄宗年后,742~756)初年,李白第一次到長安時寫的!妒竦离y》是他襲用樂府古題,展開豐富的想象,著力描繪了秦蜀道路上奇麗驚險的山川,并從中透露了對社會的某些憂慮與關(guān)切。
詩人大體按照由古及今,自秦入蜀的線索,抓住各處山水特點來描寫,以展示蜀道之難。
從“噫吁嚱”到“然后天梯石棧相鉤連”為一個段落。一開篇就極言蜀道之難,以感情強烈的詠嘆點出主題,為全詩奠定了雄放的基調(diào)。以下隨著感情的起伏和自然場景的變化,“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的詠嘆反復出現(xiàn),像一首樂曲的主旋律一樣激蕩著讀者的心弦。
說蜀道的難行比上天還難,這是因為自古以來秦、蜀之間被高山峻嶺阻擋,由秦入蜀,太白峰首當其沖,只有高飛的鳥兒能從低缺處飛過。太白峰在秦都咸陽西南,是關(guān)中一帶的最高峰。民諺云:“武公太白,去天三百。”詩人以夸張的筆墨寫出了歷史上不可逾越的險阻,并融匯了五丁開山的神話,點染了神奇色彩,猶如一部樂章的前奏,具有引人入勝的妙用。下面即著力刻畫蜀道的高危難行了。
從“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至“使人聽此凋朱顏”為又一段落。這一段極寫山勢的高危,山高寫得愈充分,愈可見路之難行。你看那突兀而立的高山,高標接天,擋住了太陽神的運行;山下則是沖波激浪、曲折回旋的河川。詩人不但把夸張和神話融為一體,直寫山高,而且襯以“回川”之險。唯其水險,更見山勢的高危。詩人意猶未足,又借黃鶴與猿猱來反襯。山高得連千里翱翔的黃鶴也不得飛度,輕疾敏捷的猿猴也愁于攀援,不言而喻,人行走就難上加難了。以上用虛寫手法層層映襯,下面再具體描寫青泥嶺的難行。
青泥嶺,“懸崖萬仞,山多云雨”(《元和郡縣志》),為唐代入蜀要道。詩人著重就其峰路的縈回和山勢的峻危來表現(xiàn)人行其上的艱難情狀和畏懼心理,捕捉了在嶺上曲折盤桓、手捫星辰、呼吸緊張、撫胸長嘆等細節(jié)動作加以摹寫,寥寥數(shù)語,便把行人艱難的步履、惶悚的神情,繪聲繪色地刻畫出來,困危之狀如在目前。
至此蜀道的難行似乎寫到了極處。但詩人筆鋒一轉(zhuǎn),借“問君”引出旅愁,以憂切低昂的旋律,把讀者帶進一個古木荒涼、鳥聲悲凄的境界。杜鵑鳥空谷傳響,充滿哀愁,使人聞聲失色,更覺蜀道之難。詩人借景抒情,用“悲鳥號古木”、“子規(guī)啼夜月”等感情色彩濃厚的自然景觀,渲染了旅愁和蜀道上空寂蒼涼的環(huán)境氣氛,有力地烘托了蜀道之難。
然而,逶迤千里的蜀道,還有更為奇險的風光。自“連峰去天不盈尺”至全篇結(jié)束,主要從山川之險來揭示蜀道之難,著力渲染驚險的氣氛。如果說“連峰去天不盈尺”是夸飾山峰之高,“枯松倒掛倚絕壁”則是襯托絕壁之險。
詩人先托出山勢的高險,然后由靜而動,寫出水石激蕩、山谷轟鳴的驚險場景。好像一串電影鏡頭:開始是山巒起伏、連峰接天的遠景畫面;接著平緩地推成枯松倒掛絕壁的特寫;而后,跟蹤而來的是一組快鏡頭,飛湍、瀑流、懸崖、轉(zhuǎn)石,配合著萬壑雷鳴的音響,飛快地從眼前閃過,驚險萬狀,目不暇接,從而造成一種勢若排山倒海的強烈藝術(shù)效果,使蜀道之難的描寫,簡直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如果說上面山勢的高危已使人望而生畏,那此處山川的險要更令人驚心動魄了。
風光變幻,險象叢生。在十分驚險的氣氛中,最后寫到蜀中要塞劍閣,在大劍山和小劍山之間有一條三十里長的棧道,群峰如劍,連山聳立,削壁中斷如門,形成天然要塞。因其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歷史上在此割據(jù)稱王者不乏其人。詩人從劍閣的險要引出對政治形勢的描寫。他化用西晉張載《劍閣銘》中“形勝之地,匪親勿居”的語句,勸人引為鑒戒,警惕戰(zhàn)亂的發(fā)生,并聯(lián)系當時的社會背景,揭露了蜀中豺狼的“磨牙吮血,殺人如麻”,從而表達了對國事的憂慮與關(guān)切。唐天寶初年,太平景象的背后正潛伏著危機,后來發(fā)生的安史之亂,證明詩人的憂慮是有現(xiàn)實意義的。
李白以變化莫測的筆法,淋漓盡致地刻畫了蜀道之難,藝術(shù)地展現(xiàn)了古老蜀道逶迤、崢嶸、高峻、崎嶇的面貌,描繪出一幅色彩絢麗的山水畫卷。詩中那些動人的景象宛如歷歷在目。
李白之所以描繪得如此動人,還在于融貫其間的浪漫主義激情。詩人寄情山水,放浪形骸。他對自然景物不是冷漠的觀賞,而是熱情地贊嘆,借以抒發(fā)自己的理想感受。那飛流驚湍、奇峰險壑,賦予了詩人的情感氣質(zhì),因而才呈現(xiàn)出飛動的靈魂和瑰偉的姿態(tài)。詩人善于把想象、夸張和神話傳說融為一體進行寫景抒情。言山之高峻,則曰“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狀道之險阻,則曰“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后天梯石棧相鉤連”。詩人“馳走風云,鞭撻海岳”(陸時雍《詩鏡總論》評李白七古語),從蠶叢開國說到五丁開山,由六龍回日寫到子規(guī)夜啼,天馬行空般地馳騁想象,創(chuàng)造出博大浩渺的藝術(shù)境界,充滿了浪漫主義色彩。透過奇麗峭拔的山川景物,仿佛可以看到詩人那“落筆搖五岳、笑傲凌滄洲”的高大形象。
唐以前的《蜀道難》作品,簡短單薄。李白對東府古題有所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用了大量散文化詩句,字數(shù)從三言、四言、五言、七言,直到十一言,參差錯落,長短不齊,形成極為奔放的語言風格。詩的用韻,也突破了梁陳時代舊作一韻到底的程式。后面描寫蜀中險要環(huán)境,一連三換韻腳,極盡變化之能事。所以殷璠編《河岳英靈集》稱此詩“奇之又奇,自騷人以還,鮮有此體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