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壞事兼而有之
櫻桃酒這件倒霉事過后，勒奈貝爾亞人好久還記得，不過艾米爾媽媽卻想忘掉它，而且越快越好，因而在藍(lán)本子里她一點也沒寫下八月十日這天，沒寫下這不幸的一天艾米爾干了些什么。那天也太狼狽了，她實在沒法兒把它寫下來。但是八月十一日那天她寫了一點，要是別人事前一點不了解情況，讀了她寫的那句話，都會大吃一驚的：“上帝幫助我照顧這只小天鵝，但是起碼今天他沒醉�！北咀由暇瓦@么寫著，一字不錯。人們讀后會怎么想呢？可能會以為艾米爾很少有不酗酒的日子。我覺得艾米爾媽媽真應(yīng)該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寫下來，可惜的是她沒法兒叫自己這么寫。
八月十五日也有記載，她是這樣寫的：“今天晚上，艾米爾和阿爾佛萊德出去抓小龍蝦，他們抓了足有一千二百只，可是后來卻搞糟了，唉，我的親愛的心肝呀……”
一千二百只，你聽說過這么多小龍蝦嗎？真多得不得了，你自己數(shù)數(shù)就知道了。我可以告訴你，這天晚上艾米爾高興極了。要是八月的一天夜里你也到斯毛蘭省的一個小湖里去抓過小龍蝦，你就知道為什么了。你就知道那有多好玩，身上弄得濕漉漉的，到處都那么吸引人；天是那么黑，湖周圍的森林里是那么暗，到處都靜悄悄的，只能聽到自己在水里走動時發(fā)出的“嘩嘩”聲。要是再有個火把照明，你就會看到又大又黑的小龍蝦在湖底的石頭周圍爬行。只要伸出手抓住它們的脊背，一個個地往布袋里放就行了。
黎明時分艾米爾和阿爾佛萊德要回家時，他們抓的小龍蝦多得都背不動了，但是艾米爾一路上還是不時地吹吹口哨或唱唱歌。
“這回爸爸一定會大吃一驚�！彼�。不管怎么說，艾米爾總想在他爸爸面前露一手，好讓爸爸知道他的才干，不過總不那么成功。現(xiàn)在他想讓爸爸一醒來就看到他抓的這些小龍蝦，所以就把它們都倒進(jìn)一個大銅盆里，就是他和伊達(dá)星期六晚上洗澡時常用的那個銅盆，并把銅盆放到臥室里爸爸的床前。
“他們醒來看到我的小龍蝦肯定會嚇一大跳�！卑谞栂耄缓笏指吲d又疲勞地爬到自己的床上，睡著了。
臥室里靜悄悄的，偶爾傳來幾聲艾米爾爸爸的呼嚕聲，此外就是小龍蝦相互擠壓的“沙沙”聲。
艾米爾爸爸每天都起得很早，今天也是如此。臥室里的掛鐘剛敲了五下，他就掀掉被子，腿一彎，腳就伸到了床外。他在床邊又坐了一會兒，好讓自己清醒清醒。他伸仲懶腰．打個呵欠，又搔了下頭皮，活動了一下腳趾頭。有一次他的左腳拇趾被艾米爾放的老鼠夾子夾住了。從那以后，那個趾頭總有點太硬，不得勁兒，需要早上活動一下。正當(dāng)艾米爾爸爸坐在那里話動腳趾時，突然慘叫一聲，艾米爾媽媽和小伊達(dá)都從睡夢中驚醒，那叫聲使他們以為有人在謀殺艾米爾爸爸。但是這次不過是一個小龍蝦用它那雙大螯子鉗住了他的大拇趾，也巧正是上次被老鼠夾子夾過的那個。要是你的拇趾也被龍蝦的螯咬過，你就會知道那個滋味和被老鼠夾子夾住一樣難受。就算是咬得比這輕些。人們也會大叫的。龍蝦是個犟脾氣的壞蛋，它鉗住人后就拚命加勁再加勁，難怪艾米爾爸爸要叫喊。這時艾米爾媽媽和小伊達(dá)也大叫起來，因為現(xiàn)在她們也看到了小龍蝦，上千只小龍蝦都在地板上亂爬，可真叫人嚇一大跳！
“艾米爾！”艾米爾爸爸用最大嗓門喊道。一方面他還在生氣，另一方面他想要找把鉗子搞掉這個龍蝦，因此喊艾米爾去取�？墒前谞査耍趺春耙步胁恍�，艾米爾爸爸只好用一條腿蹦著去廚房的櫥子里找。當(dāng)小伊達(dá)看到他腳趾上掛著那只頑固的小龍蝦蹦過房間時，不由心里一陣發(fā)疼。但是一想到艾米爾睡著會錯過這么個好機(jī)會，就忙喊：“艾米爾，醒醒！”她叫道，“快醒醒，快看這里有多好玩兒呀！”
不過她很快就住嘴了。因為她爸爸怒氣沖沖地瞪了她一眼，看得出他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么好玩兒的。這時艾米爾媽媽在地板上爬來爬去地捉小龍蝦，用了兩個小時才把所有的龍蝦都收拾在一起。當(dāng)艾米爾第二天上午醒來時，立刻聞到了從廚房飄來的撲鼻的煮龍蝦香味，這使他高興得跳了起來。
卡特侯爾特莊園整整連著吃了三天小龍蝦，可把大家樂壞了。艾米爾還收集了不少龍蝦尾巴，收拾干凈后把它們都賣給了牧師太太，二十五奧爾一公升，得到的錢他分給了阿爾佛萊德一半，因為阿爾佛萊德老缺錢花。阿爾佛萊德覺得艾米爾真棒，真會想辦法。
“你做買賣倒挺有辦法的，艾米爾�！彼f。這話說得不錯，艾米爾把他用各種方式掙來的錢都存在一個存錢盒里，已經(jīng)存了五十克朗了。有一次他想做筆大買賣，把他所有的小木人都賣給派特璦太太，因為她特別喜歡它們。但值得慶幸的是他沒這么做，木頭人們繼續(xù)呆在那個木架子上，直到今天還站在那里。派特璦太太很想買艾米爾的木槍。想把它送給她認(rèn)識的一個小淘氣。但是也沒買成。雖然艾米爾覺得他玩這類玩具已經(jīng)太大了，可他舍不得賣掉它。艾米爾把它釘在木工房里一面墻上，并用紅筆寫下了：“紀(jì)念阿爾佛萊德！”
阿爾佛萊德看見這些字時笑了起來，不過看得出他挺喜歡的。艾米爾一直戴著帽子，沒有它可不行。他第一天去上學(xué)時就藏著它。對了，現(xiàn)在到了艾米爾上學(xué)的時候了，整個勒奈貝爾亞都為此屏住了呼吸。
李娜認(rèn)為艾米爾是不會好好上學(xué)的�！八麜褜W(xué)校攪翻天，在女老師身上放火！”她說。 但是艾米爾媽媽嚴(yán)肅地看著她：“艾米爾是個可愛的小小子。”她說�！半m然前幾天他不小心燒了牧師太太，但他為這件事已經(jīng)坐過木工房了，你用不著事后再叨叨！”
那是八月十七日，艾米爾為了牧師太太坐了木工房。那天她來卡特侯爾特想向艾米爾媽媽借個織布用的花樣。當(dāng)她在丁香樹下挑花樣時，艾米爾媽媽請她喝杯咖啡。牧師太太眼神不太好，順手從手提包里拿出放大鏡。艾米爾還從來沒見過這東西，所以對它特別感興趣。
“你可以拿去玩會兒。”牧師太太輕率地說。她不知道艾米爾用什么東西都可以搞惡作劇。放大鏡這玩意兒可真不壞，艾米爾很快就發(fā)現(xiàn)用它可以點火。當(dāng)太陽光照過鏡子時，光線聚集到一點，發(fā)亮發(fā)熱。艾米爾四下張望，想找點可以燒燒的東西試試。牧師太太靜靜地坐在那里，和他媽媽說個不停，她的脖子直挺挺地一動也不動。她那漂亮的帽子上豎著幾根彎彎曲曲的鴕鳥羽毛，看起來挺好點燃的。艾米爾試了下，倒不是因為他很有把握，而是他覺得總得試試，要不然怎么能了解世界上的事情呢？他試驗的結(jié)果在藍(lán)本子上有記載：“當(dāng)牧師太太的帽子上的羽毛發(fā)出焦味時，我明白了。幸虧只是有些糊昧，沒有真正燒起來！我還以為他參加了戒酒會后會變得好些，哎！戒酒會會員先生這一天在木工房里度過了剩余的時間。唉，就是這樣�！�
八月二十五日艾米爾開始上學(xué)，要是有人以為他會在學(xué)校里抬不起頭來，那就錯了。小學(xué)校的女老師可能是第一個意識到坐在窗邊凳子上的那個孩子將來可能會當(dāng)市政委員會主席的人。因為說起來叫人吃驚，艾米爾竟成了全班最好的學(xué)生！來上學(xué)前他就會認(rèn)字，還會寫一些，算術(shù)學(xué)得也比別的學(xué)生都快。當(dāng)然他仍然做些惡作劇，但是總還在老師能夠忍受的范圍之內(nèi)。對了，有一天他跑去吻了一下女老師，這件事后來在勒奈貝爾亞議論了好長時間。
事情是這樣的，有一次艾米爾在黑板上做算術(shù)題，他解出了一道特別難的題。他做好后，老師說：“好，艾米爾，現(xiàn)在你可以回到座位上去了。”
他也這樣做了，但是當(dāng)他走過女教師的身旁對，彎下腰在她嘴唇上用力吻了一下。這種事她還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她臉紅了，說話也結(jié)巴了。
“為什么……為什么你這么做？艾米爾！”
“我是出于一片好心�！卑谞柣卮鹫f。后來在勒奈貝爾亞村這幾乎成了一句人人皆知的笑話�！拔沂且黄眯�，當(dāng)卡特侯爾特家的那孩子吻女教師時這么說！”他們常常這么說，可能現(xiàn)在還這么說呢！
課間休息時一個大男孩子走來，借此向艾米爾挑釁。
“你這個啃女老師的小子！”他輕蔑地譏笑他說。
“是的，”艾米爾說，“你想讓我再來一次嗎？”
但是他并沒有重干此事。干過一次后，就再也沒干過。那個女老師也沒有因為這事生艾米爾的氣，一點也沒有。
艾米爾出于好心還干了一些別的事情。吃早飯休息時他常常跑到孤老院去，為斯特萊·約蓋和其他老人讀讀《斯毛蘭報》。所以你別以為艾米爾從來不干好事。
每次艾米爾到孤老院來，都成為一天中老人們最高興的時候。孤老院的那些老人們：斯特萊·約蓋、約翰老大·約萊，李克勞薩和卡萊·斯包泰等都這么認(rèn)為。斯特萊·約蓋大概也聽不懂多少。有一次艾來爾給他們念了條下星期六在艾克舍城的市旅館里要舉行舞會的消息。他竟虔誠地拍著雙手說：“阿門，阿門，對對。應(yīng)該這樣！”
但是約蓋和其他的老人還是喜歡坐在那里聽艾米爾讀報，只有管事不喜歡。每當(dāng)艾米爾來時，她就把自己關(guān)在閣樓上。有一次她掉進(jìn)了艾米爾挖的陷狼坑，她還沒忘記這件事。
這時你可能以為艾米爾沒時間調(diào)皮了，還可能為此擔(dān)心，因為他已經(jīng)上學(xué)了。不過這事你可以放心，你知道在艾米爾小的時候，孩子們都是隔一天上一天學(xué)，這真夠幸運(yùn)的。
“現(xiàn)在你每天都干些什么！”有一天艾米爾來讀報時，斯特萊· 約蓋問他。
“我一天上學(xué)，一天調(diào)皮！”他實實在在地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