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拉銀匠哈桑的故事
古代巴士拉城中有一位富有的商人去世后,留下一份遺產(chǎn)。他的兩個兒子裝殮安葬了父親以后,各自繼承到一份遺產(chǎn),用來開鋪?zhàn)幼錾。哥哥開了間打造銅器的銅器鋪,弟弟則以打飾銀器為生。城里的人都管弟弟叫巴士拉銀匠哈桑。
有一天,一個波斯人來到城里,隨人群四處游逛。剛巧經(jīng)過銀匠哈桑的店鋪,順便走進(jìn)去瞧瞧。哈桑手藝高超,做的銀器非常精巧別致。他一看之下,異常喜歡,不住地點(diǎn)頭,說:“向安拉起誓,你真是個了不起的銀匠啊!”
這時,哈桑正捧著一本古書仔細(xì)鉆研制作技術(shù),人們都圍著他,夸贊他俊俏標(biāo)致。到了晌午,人們陸續(xù)走開了。趁鋪?zhàn)又兄挥泄R粋人,那個波斯人走到他跟前,對他說道:“哦!孩子!你是個有為的青年。你失去了父親,我也沒有兒子,我會一種舉世罕有的手藝,許多人求我教給他們,我都沒答應(yīng)。現(xiàn)在我把你當(dāng)親生兒子,打算傳授你這種絕技。我可以指給你一條富裕的道路,你就可以丟掉這種舊行當(dāng),免得一輩子守在爐邊拉風(fēng)箱、捶銀片,做這種低賤而費(fèi)力的事情。”
“先生,你什么時候來教我呢?”哈桑欣然允諾。
“明天吧。孩子,我要教你怎樣煉銅成金。”
哈桑無比興奮,欣然跟波斯人告別,回到家里,問候了母親,兩人一起吃飯。哈桑心里歡天喜地,毫不隱瞞地把波斯人所說的事告訴了母親。他母親說:“兒!你這是怎么了?要當(dāng)心!不要隨便聽別人吹牛,尤其是要提防波斯人,不可聽信他們的話。他們都是些騙子,說什么煉金術(shù)。其實(shí)哪來的什么煉金術(shù)?他們只是設(shè)計(jì)害人,到處招搖撞騙罷了。”
“娘,我們并沒有多少錢,他有什么道理來騙我,設(shè)計(jì)害我呢?那個波斯人忠厚樸實(shí),看來是位好心的老人。一定是受了安拉的指示,前來幫助我的。”
他母親很生氣,不再搭理他。他卻把波斯人的話記在心里,興奮得一夜沒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帶著鑰匙來到集市,打開自己的鋪門。隨后那個波斯人也來了。哈桑起身迎接,要吻他的手。波斯人恭謙地拒絕了,說道:“你準(zhǔn)備一口坩鍋,馬上生火爐吧。”
哈桑照他的吩咐點(diǎn)起火爐。波斯人又問道:“孩子,你這兒有什么銅器嗎?”
“有個破銅盤。”
波斯人命哈桑把銅盤捶碎,然后,那個波斯人把碎銅片放在坩堝里,把坩堝放上爐子烤。等銅片熔化后,他從纏頭里取出紙包,從中翻揀出半塊錢大小的黃色粉團(tuán),放進(jìn)坩堝里。粉團(tuán)跟銅汁混在一起。他吩咐哈桑把火勢加旺。哈桑盡力拉風(fēng)箱,火勢漸旺。只一會兒,坩堝里的黃銅就奇異地變成了金子。哈桑親眼見到這種情形,欣喜若狂,驚得發(fā)愣。他拿金子在手中掂了掂,又拿出一把銼刀銼了銼,左右端詳,發(fā)現(xiàn)確是質(zhì)量上乘的純金。他喜極欲狂,彎腰去吻波斯人的手。波斯人止住他,說:“你把這塊金子拿到金鋪去賣了,趕緊把錢拿回來。你要注意,不可多嘴亂說。”
哈桑去到金鋪中,把金子交給經(jīng)紀(jì)人代售。
經(jīng)紀(jì)人接過金子,打量一番,認(rèn)為是十足純金,開價一萬元開始拍賣。商人們競相加價爭購,最后賣了一萬五千元。哈桑把錢帶回家中,一五一十對母親講了,還說:“娘,我很快也要學(xué)會這種技藝了。”
他母親苦笑著嘆道:“已經(jīng)拿你沒辦法了,只盼偉大的真主保佑你了。”轉(zhuǎn)身不再理他。
哈桑在一股蠻勁的沖動下,抱起一口銅缽,急急忙忙跑到自己店中,把它擱在波斯人的腳下。波斯人見了,問道:“我的孩子,你把這個銅缽拿來干什么呀?”
“拿它煉成更多的金子呀!”
“你想在一天之內(nèi)兩次上金鋪去賣金子嗎?你瘋了!你知道嗎,如果這個秘密被別人識破,我們都會沒命的。孩子,我告訴你,一旦我教會你這種技藝,你一定得小心保守秘密,每年即使只煉一次,都足夠你享受的了。”
“我的主人,你說得有理。”于是哈桑收撿起銅缽,轉(zhuǎn)身把爐子裝滿炭,拉動風(fēng)箱,開始生火。
波斯人問道:“孩子,你又要做什么啊?”
“請你來教我這種手藝呀。”
“真拿你沒辦法,只盼偉大的真主拯救你了。”波斯人哈哈大笑,說:“我的孩子,你太無知,我看你大概不適合做這種事。你想想,能在大庭廣眾下教你這種技藝嗎?如果我在這里教你,讓人看見了,告到官府里,說我們私下搞煉金術(shù),我們就倒霉了。孩子,你要想學(xué),就跟我到我家里去學(xué)吧。”
哈桑一骨碌爬起來,關(guān)上店鋪,跟著波斯人去學(xué)煉金術(shù)。
走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母親的告誡,心中猶豫起來,駐足不前。波斯人見他只顧低頭盤算,不肯再往前走,不禁笑道:“你這是干什么?我對你一片好心,你怎么懷疑我是要害你呢?你既然不愿到我家去,那就上你家去好了。”
“好呀,老爹。”哈桑立刻答應(yīng)了。
于是兩人一前一后來到哈桑家門口。哈桑先進(jìn)去告訴母親,他母親連忙把屋子拾掇一番,弄得井井有條、干干凈凈。哈桑這才走出去。他把波斯人請進(jìn)屋,然后拿著個盤子,匆匆跑到街上買了些吃的,拿回家擺在波斯人面前,殷勤地說道:“先生,愿我們的友誼像鹽和面包一樣親密。你請吃點(diǎn)吧。請相信我。違背諾言的人會遭報應(yīng)的。”
“你說得對,孩子。”波斯人微笑著說,“但是誰又真正了解友誼的價值呢?”波斯人吃飽喝足了,又對哈桑說:“孩子,你去買點(diǎn)兒甜食來吃吧。”
哈桑誠惶誠恐,趕緊跑到街上,買了十個錐形甜餅回來,擺在桌上,陪著波斯人一塊兒吃。波斯人邊吃邊道:“孩子,愿真主賜福于你。你心地善良,人們都喜歡像你這樣的人。
你對人赤誠相見,一心為他人著想,是個好青年。行了,現(xiàn)在你準(zhǔn)備好東西,我就教你煉金術(shù)。”
哈桑一直在等這句話,一聽波斯人的吩咐,一陣風(fēng)似地跑到自己店中,拿起工具,再匆忙趕回家,把工具等放在波斯人面前。波斯人煞有介事地取出一個圓錐形的紙袋,說:“哈桑,以我們的友誼起誓,如果不是把你當(dāng)作親生兒子看待,我是不會教你煉金術(shù)的。老實(shí)說,我現(xiàn)在只剩下一袋仙丹了。我這就配制藥劑,你要留神看著。我的孩子,你要知道,十磅重的銅塊,只要放進(jìn)半塊錢重的仙丹,就可以全部煉成純金。孩子,這個紙袋里有三烏勾葉①仙丹。等你用完以后,我再給你煉新的。”
哈桑拿起紙袋,仔細(xì)一看,里面的仙丹比上回見到的更黃更細(xì)膩,于是問道:“老先生,這種東西在哪兒才能找到?你是怎么煉出來的?”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波斯人狡黠地一笑,隨即拿起個銅碗,把它敲成碎片,放進(jìn)坩堝里,再撒了點(diǎn)仙丹,放在火上熬。只一盞茶工夫就煉成了一塊純金。哈桑第二次目睹這種奇景,欣喜若狂,不禁望著金子發(fā)愣。波斯人乘其不備,掏出一包足以麻倒一頭大象的麻藥,掰了一塊填入甜餅,說道:“哈桑,你就像我的親生兒子,我把你看得比生命還可貴。我打算把我的女兒嫁給你。”
“我是你老人家的奴仆。你對我真是關(guān)懷備至,愿真主報答你。”
“哈桑,你放心,還有更好的事等著你呢!”
哈桑接過波斯人遞過來的甜餅,吻了吻他的手,毫無防備地吃了下去。餅剛咽下肚,他就覺得頭暈?zāi)垦,頭重腳輕,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昏睡過去。波斯人見他果然中計(jì),得意地獰笑著說:“哈桑,你這個阿拉伯狗崽子!這些年來我到處找你,今天你總算落在我的手里。”
他站起來,扎緊腰帶,拿條繩子把哈桑綁成一團(tuán),在屋里翻出個箱子,扔掉里面的衣物,把哈桑塞了進(jìn)去,鎖好箱子。接著又打開一個箱子,把哈桑的財物和剛煉出的金子都裝進(jìn)箱,這才匆匆到街上雇了個腳夫,把兩個箱子挑出城外,趕到海邊,登上一艘靠岸等待他的大船。水手們見他回來,趕忙把兩個箱子抬上船。這一切都辦妥了,他揚(yáng)聲對船長說:“大功告成,我已經(jīng)把人弄到手了。”接著船長大聲發(fā)令:“起錨!揚(yáng)帆!開船!”
船離岸漸漸去遠(yuǎn)了。
哈桑的母親因?yàn)榛乇軆鹤拥目腿,直到晚飯時候才回家,只見屋門大開,卻沒有兒子的蹤影,還發(fā)現(xiàn)箱子、財物都沒了,立刻明白兒子被劫走,大禍臨頭了。她氣得直頓腳,撕心裂肺地喊道:“我的兒!我的心肝啊!
……”
她悲痛地哭泣,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左鄰右舍紛紛前來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她就把兒子被波斯人拐走的事哭訴了一番。鄰居們都很同情她,勸她耐心等候,說不定哈桑會突然回來。于是,她孤零零地獨(dú)守空屋,沒日沒夜地哭著,喊著哈桑的名字。一段時間后,她淚已哭干,兒子卻仍杳無音訊,她最后只得在屋里搭了座衣冠墓,在墓碑上刻了哈桑的名字和她失蹤的時間。
打那以后,她每天坐守孤墓,似乎在等待真主的召喚。
把哈桑劫走的那個波斯人,其實(shí)是個鄙劣奸詐的邪教徒,極端仇視穆斯林。凡是被他拐騙走的穆斯林,誰都難逃一死。這人名叫赫拉穆,他每年都要劫一個穆斯林,送到祭壇上殺掉,獻(xiàn)給火神。他把銀匠哈桑麻倒后,劫到了船上。
啟航以后,他吩咐仆人抬出裝著哈桑的箱子,打開來,把哈桑抬了出來,拿醋灌了一陣,還把一些藥粉吹進(jìn)哈桑鼻孔。哈桑接連打了幾個噴嚏,一陣嘔吐,慢慢地醒了過來。他睜眼張望,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船中,漂泊在海里,波斯人站在一旁,明白自己落入陷阱,被邪惡的邪教徒騙了。他長嘆一聲,道:“無法可想了,只盼真主顯靈來拯救我了。我們都屬于安拉,都要回到安拉跟前。真主!求你同情我,扶助我,給我勇氣,使我能忍受苦痛吧!”
于是他回過頭望著波斯人,平心靜氣地問道:“義父,這是怎么回事呀?你的諾言和我們的友誼呢?它們在哪?”
“狗東西!我已經(jīng)殺掉了成百上千個穆斯林,你也跑不掉。你還妄想什么友誼?”
波斯人大肆辱罵,哈桑嚇得面無人色,知道死神已經(jīng)降臨到自己頭上。波斯人吩咐仆人解開哈桑身上的繩索,遞給他點(diǎn)兒水喝,得意地笑道:“以火、光、影、熱的名義起誓,我真沒想到你會這么容易落網(wǎng)。蒙火神的幫助,我才把你手到擒來,使我如愿以償;氐郊液,我要把你當(dāng)祭品獻(xiàn)給火神,求它保佑我們。”
“你這背信棄義的家伙!”哈桑喊道,心中無比憤恨。
邪教徒提起拳頭,一拳把哈桑打倒在地。哈桑一頭撞在船板上,昏死過去。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蘇醒過來,一時間淚如雨下。邪教徒叫人把火點(diǎn)燃,哈桑問道:“你這是做什么?”
“火是光明與黑暗的主人,是至高無上的主宰。如果你能像我一樣地崇拜它,我愿把一半財產(chǎn)分給你,還把女兒嫁給你為妻。”
“你這該詛咒的家伙!”哈桑痛罵道:“你是個邪惡的邪教徒!你背棄了偉大的、創(chuàng)造宇宙的安拉,卻崇拜火。你是穆斯林的叛徒。”
邪教徒不由怒從心起,罵道:“阿拉伯的狗崽子!你不歸順我嗎?你不信奉火神嗎?”
他說著站起來,向火磕了頭,叫仆人摁倒哈桑,拿起皮鞭,一陣狠打,把哈桑打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哈桑忍受著毒打,一邊痛苦呻吟,一邊祈求萬能之神安拉憐憫,救助。
邪教徒毒打了哈桑一番,心中怒氣漸消,叫仆人扶起他,拿了些吃的給他。哈桑賭氣拒絕了。從那以后,一路上不分白天黑夜,邪教徒都?xì)埧岬卣勰ス。哈桑忍受著肉體的摧殘,心中不住向真主祈禱,盼望真主在冥冥中能拯救自己。
船在海中航行了三個月。
這一天突然颶風(fēng)驟起,掀起連天飛浪,天昏地暗,帆船隨時都有可能沉入海底。船長和水手們面面相覷,互相嘀咕:“安拉作證,這一定是邪教徒作孽太多,三個月來一直虐待那個穆斯林,真主才降下這場災(zāi)難,我們都要被連累呢!”于是他們見風(fēng)使舵,群起向邪教徒發(fā)難,殺死了他的仆人和黨羽。邪教徒見大勢已去,自己也性命難保,驚惶失措,趕忙解開哈桑的束縛,又親自翻出一身好衣裳給哈桑換上,表示與之和好,并許諾教哈桑煉金術(shù)和送他回家,說:“孩子,過去我待你不好,你千萬別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