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獻(xiàn)文子成室
晉獻(xiàn)①文子②成室，晉大夫發(fā)③焉。張老④曰：“美哉輪⑤焉! 美哉奐⑥矣！歌⑦于斯，哭⑧于斯，聚國族⑨于斯�！蔽淖釉唬骸拔湟�，得歌于斯，哭于斯，聚國族于斯，是全要⑩領(lǐng)以從先大夫⑿于九京也�！北泵姊言侔莼注�。君子謂之善頌善禱。
注釋
①獻(xiàn)：進(jìn)獻(xiàn)禮物，引申為祝賀。
②文子：趙武（前596—前545）的謚號。這是后人追記，所以稱謚號。
③發(fā)：發(fā)言贊頌。
④張老：前去送禮物的晉大夫（張孟）。張氏是姬姓的一個分支，三家分晉后，多屬韓國。
⑤輪：盤旋屈曲而上，引申為高大。
⑥奐：眾多，盛大。成語“美輪美奐”本于此。
⑦歌：指祭祀。古代祭祀要奏樂歌頌。
⑧哭：指舉行喪禮。
⑨國族：指晉國的貴族。聚國族：指宴飲。
⑩要：同“腰”；領(lǐng)，頸。
⑾領(lǐng)：頭頸。古代刑戳，罪重腰斬，稍次殺頭。全要領(lǐng)，即免受行戳的意思。這里是趙武對趙氏被滅族記憶猶新的表示。
⑿先大夫：指亡父趙朔等人。
⒀北面：面向北。古代堂禮，長輩面南而坐，小輩北向而拜。
⒁稽（qǐ）首：叩頭到地，伏地停留片刻方起，叫稽首。是九拜（九種拜的禮節(jié)）中最恭敬的。
(15)善：擅長。
譯文
晉國祝賀趙文子宮室落成，晉國的大夫發(fā)禮前往致賀。張老說：“多么高大，多么華美！您將在這里祭祀奏樂，在這 里居喪哭靈，在這里與國賓、宗族聚會了�！壁w文子說：“武能夠在這里祭祀奏樂，在這里居喪哭靈，在這里與國賓、宗族聚會，這就是全尸而跟從先大夫葬于九原了�！庇谑窍虮泵嬖侔葸殿^，表示感謝。
君子稱他們是一個善于贊美祝福，一個善于祈禱免禍。
賞析
趙氏是嬴姓的一個分支，從晉文侯（前780—前746）時起成為晉國的一個大族，以其歷代事晉侯有功勛，到趙衰、趙盾父子時，已成為專國政的重臣。據(jù)《史記·趙世家》說，趙盾之子趙朔在晉景公三年娶成公（景公父）姊為夫人。就在這一年，晉國司寇屠岸賈勾結(jié)諸將軍構(gòu)罪族滅趙氏，趙朔的夫人懷著身孕躲進(jìn)公宮中，后來生下趙武，就是本篇所記的文子，也就是有名的“趙氏孤兒”。15年后，趙武得到韓闕的幫助，攻屠岸賈，滅族報仇，后來成為晉國的正卿。本篇所記趙武筑新室成，當(dāng)是復(fù)位后不久的事。他年紀(jì)還不大，所以張老在贊頌的同時，還有規(guī)勸之意。
評析
這篇僅有76字的短文，渾然一體。全文未分段落，但可以分三個層次來賞析。第一層，開頭一句，“晉獻(xiàn)文子成室，晉大夫發(fā)焉�！奔赛c(diǎn)明了事情的原委，也交代了時間、地點(diǎn)、人物。一個“發(fā)”字，既表現(xiàn)了當(dāng)時新居落成人們送禮慶賀的習(xí)俗，同時也表現(xiàn)了達(dá)官貴人們前來祝賀的熱鬧場面。讀者不禁要問：為什么“晉大夫”都紛紛前來送禮慶賀?不知你是否看過京劇《趙氏孤兒》，新居的主人就是那個孤兒。獻(xiàn)文子即趙武，他是晉國名臣趙衰、趙盾之后，晉卿趙朔的遺腹子。他出生前，趙氏被禍滅族，15年后才得以昭雪。趙武成年，受封大夫，建造新宅，大約就在這個時候。這恐怕是晉大夫紛紛前來祝賀的主要原因。第二層，即一頌一禱。可以想象，稱頌的賀辭肯定不少，本文卻拋開眾人的頌辭，獨(dú)舉張老的頌辭。因為張老的頌辭獨(dú)具匠心，別出心裁。“美輪美奐”雖已成了成語，但仍不出頌辭陳套，而“歌于斯，哭于斯，聚國族于斯”的頌辭，卻超出吉祥的套話而驚世駭俗。賀辭沒有贊頌的味道，反而在主人喜慶的日子，說些死喪哭泣的話，一反常調(diào)，令人不解。賓客或疑惑不解，或驚愕發(fā)呆，或心中暗罵張老糊涂；新居主人則思維敏捷，領(lǐng)會頌辭的深遠(yuǎn)含意與張老的語重心長，馬上以出人意料的禱詞回應(yīng)張老的祝賀。主人表示：張老的祝辭是以屋的功用永恒祝我壽終正寢，保我家族永昌永貴。趙武用“全要領(lǐng)”來表明痛定思痛，祈禱不再發(fā)生刑戮之禍。祝辭與答辭都是緊密結(jié)合著趙氏的血淚痛史的，的確是“善頌善禱”。所以，第三層，最后一句話，用“君子”的評語結(jié)束全文。
【點(diǎn)此選購正版圖書】 上一篇：蘇秦以連橫說秦原文、注釋、翻譯與賞析
下一篇：杜蕢揚(yáng)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