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語文課本中的修辭現(xiàn)象及其教學策略
孟令全
一、修辭與小學語文教學
（一）修辭和語文教學有著天然的聯(lián)系。
修辭學到大學才被正式列為一門課程，中學雖然學一點修辭，略知皮毛而已，小學則不知這皮毛為何物。這樣說來，學習修辭，似乎是中學的事，大學的事，與小學不沾邊，或關(guān)系不大。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修辭似乎與小學語文教學關(guān)系不大，但是在小學語文課本中，特別是在中高年級的語文課本中，修辭現(xiàn)象多如牛毛，凡為專家和多數(shù)人已認可的修辭格在小學語文課文中，大都出現(xiàn)過。
何謂修辭？修者，修飾、選擇也；辭者，語辭、文辭也。所謂語辭，即口頭語言；所謂文辭，即書面語言。故修辭是對語辭、文辭進行修飾和選擇的一種語言行為、語言現(xiàn)象，是一種言語活動的方式。研究修辭這種語言行為、語言現(xiàn)象，這種言語活動方式的學科被稱之為修辭學。由此觀之，修辭學研究的對象是語言，因此修辭學屬語言學的范疇，是語言學的一個分支。修辭學和語音學、語義學、詞匯學、語法學研究的對象都是語言，雖然它們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層面研究語言，雖然研究的目的、研究的內(nèi)容、研究的方法也不盡相同；但是相同的研究對象，說明這些學科之間肯定存在著比較密切的關(guān)系，并以它們自身的語音規(guī)律、語義規(guī)律、詞匯規(guī)律、語法規(guī)律、修辭規(guī)律，共同闡發(fā)著語言的規(guī)律。
小學語文這門課程是干什么的呢？如作簡而明的回答，曰：是學語言的。既然是學語言的，就和語言學有關(guān)。而且涉及到語言學的各個領(lǐng)域。如和語音學、詞匯學、語法學、語義學、文字學、修辭學都密切相關(guān)。若再問，學習語言具體指的是什么呢？答曰：具體指兩方面，一是引導學生學會理解語言，二是引導學生學會運用語言；此二者構(gòu)成了小學語文教學的主要內(nèi)容。
先講語言理解的問題。對語言的理解，由于人們的需求和目的的不同，實際上是存在著很大差異的。就一般而言，人們對語言的理解，基本上是對語言所表達意義的理解，主要是對語言內(nèi)容信息的提取。但是，語文教學中對語言的理解，就比一般意義上對語言的理解要復雜多了，它要在理解語言的過程中識字，了解某些語言知識，形成比較敏銳的語感，它還要在理解語言的同時積累語言和學習運用語言。這樣說來，語文教學中對語言的理解，它所關(guān)注的就不僅僅是語言所提供的有關(guān)內(nèi)容的信息，它還應(yīng)該關(guān)注語言本身，關(guān)注有關(guān)語言形式的信息，語言的審美信息，語言知識的信息。要在理解意義的基礎(chǔ)上，進一步體會言語的表達效果，并適度地了解語言的一些表達方式和體會語言的美。特別是對那些經(jīng)過修辭的言語，應(yīng)該給予更多的關(guān)注。因為這些言語是在文從字順的基礎(chǔ)上對語言更高層次的運用；它更講究表達效果，力求最佳表達效果，在準確表達內(nèi)容的同時，更注重表達的形式，爭取做到內(nèi)容與形式比較完美的統(tǒng)一。比如，在課文《富饒的西沙群島》中有這樣一句話，“正像人們說得那樣，西沙群島的海里一半是水，一半是魚”。這句話的意思很簡單，是說西沙群島海里的魚很多。顯然，這句話運用了夸張的修辭方式，更為明顯的是：“西沙群島的海里一半是水，一半是魚”的表達效果要比“西沙群島的海里的魚很多”好得多。這正如人是馬，衣是鞍。一個人穿一身款式陳舊、面料低廉、色調(diào)單一、做工粗糙、且不合身的衣服，與穿一身款式新穎、面料考究、色調(diào)和諧、做工精細且得體的衣服，給人的感覺會一樣嗎？更何況衣著裝束是極富個性的事情。如果一個人的著裝能將自己的身材相貌的優(yōu)點加以最大化的擴張，那就說明這個人不僅會穿，穿得明白；而且穿得很美，能穿出個性化。一個人能穿出美，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如果在美的基礎(chǔ)上又能穿出特點來，應(yīng)該說是近乎完美了�！拔魃橙簫u的海里一半是水，一半是魚”。作者選用夸張的手法，目的無非是故意通過“言過其實”、“夸大其詞”以收到“魚多”的更佳的表達效果。這一表達效果之好可以從兩方面去概括，一是最大限度地突出了“魚多”的特征，并將“魚多”這一對讀者并無多大情趣的事情說得蠻有情趣；二是將“魚多”這個帶有概括、抽象化的所指形象化了，“�！钡囊话胧嵌嗌�，想來想去，雖然依舊是深不見底、遼闊無邊，畢竟還是有“形”可想，有“象”可現(xiàn)；于是，由于這句話使用了夸張的手法，就使那本來索然無味的“魚多”之意變得令人回味不絕，且不由得生出許許多多的聯(lián)想和想象。但是在教學中，許多教師在引導學生理解這句話時，僅讓學生知道這句話是講魚多之意就似乎“OK”了，至于這句話作者為什么要這樣說，這樣說的好處是什么，這句話在表情達意上有什么作用，其表達效果如何，就不再過問了。對這樣一個美好的句子，學生的理解只落下一點可憐巴巴的語義，這哪里是在學習語文，簡直連一般意義上的閱讀都不如。當然需要聲明的是，這里絕對不是要求教師去給學生大講什么夸張修辭的概念、理論，而是要求教師結(jié)合具體的言語和語境，引導學生具體地理解這樣的句子在表情達意方面的作用及其表達效果。從上面的例子中，我們是否可看到語文教學和修辭之間的密切關(guān)系呢？
下面我們再談?wù)Z言的運用。從某種意義上講，運用語言要比理解語言更難，特別是書面語言。所以在語文教學中，對理解語言的要求要高于、要大于對運用語言的要求和范圍；這句話的意思是什么呢？所謂運用語言，有位語言學家曾經(jīng)說過，小學作文不要求生動，不講修辭。這位語言學家的意見是對的。也就是說，小學生的的作文，或者說對語言的運用，只要求作到比較準確、通順即可。這是對運用語言最基本的要求和最低的標準，相對而言也比較容易做到（雖然對小學生來說并不容易做到）。如要求小學生在表達時運用修辭方法顯然是不現(xiàn)實的，是強人所難，是拔苗助長。因此，在小學階段，對語言理解的要求要高于要廣于對語言運用的要求，具體點說，對語言的理解既要理解語言的意義，還要適當?shù)乩斫庹Z言的形式；但是對語言的運用，則不作形式上的要求，語言運用的訓練略微滯后語言理解的訓練，這符合人們學習語言的規(guī)律，雖然理解和運用不是一法，但多少也有一些取法乎上，僅得其中的意思。如果對語言的理解僅停留在對非修辭語言的理解上，怕在運用時連文從字順都做不到。
（二）語言的精華與語言智慧的結(jié)晶，最可寶貴的教學資源與不可或缺的營養(yǎng)。
小學語文課本所編選的課文，是言語的海洋。各種不同形式、不同風格的言語，豐富多彩，應(yīng)有盡有。那些經(jīng)過選詞、煉句，使用了修辭手法的言語，是語言中的精華，這些言語，或經(jīng)過千錘百煉，或妙手偶得，無不閃爍著智慧的光芒。這些言語是語文教學中最可寶貴的資源。很多修辭家將修辭分為兩大類：一類為消極修辭，一類為積極修辭。這樣的分法歧義較多。為了說明問題，這里也不妨從修辭的角度將言語分為兩大類，一類為修辭言語，這類言語又可以分為兩類，一類為使用了修辭格的言語，另一類為在選詞、煉句上比較講究、有特色的，但談不上什么修辭格的言語；另一類則是非修辭言語。這兩類言語的特點很多。比如，非修辭的言語，一般說來是符合語法規(guī)則，正確無誤的言語；準確、通順、簡練、得體是這類言語最突出的的特點。在課文《日月潭》里有這樣一句話“日月潭是我國臺灣省最大的一個湖”。這句話很通順，很簡練，語義也很明確。這句話向讀者提供的信息是：1、湖的名稱；2、湖所在地點；3、湖的性狀，是臺灣省最大的湖。這句話沒用采用什么修辭方法，可算作非修辭性的言語，句型為陳述，是語法中所講的常用的判斷句。這樣句子在低年級的課文中應(yīng)屬多數(shù)，到了高年級這類句子雖然還不少，但訓練的價值已經(jīng)不大。至于修辭言語，還要在準確、通順、簡練、得體等特點的基礎(chǔ)上，加上形象、生動、富有藝術(shù)性、富有感染力、富有感情色彩、富有美感等特點，如均衡美、對稱美、變化美、側(cè)重美、聯(lián)系美、音韻美、含蓄美、幽默美等。因此，美應(yīng)該是積極修辭言語的一大特點。如果說語法是語言的法律，并如語言世界的警察，對語言起著規(guī)范和糾錯的作用；那么修辭就是言語的化妝師、美容師，對語言起著整容和美化的作用�！奥湎寂c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笔乔Ч琶洌f其與天地共存，與日月同輝怕不為過分。此言流傳至今而不衰，主要得益于它的表現(xiàn)形式的完美，正是那巧妙工整的對仗才使它獨領(lǐng)風騷，千古不朽，成為言語中的典范。這些經(jīng)過修辭的些言語又有著極高的營養(yǎng)價值，且是復合維生素，它是滋養(yǎng)學生語文素質(zhì)的重要營養(yǎng)成分，合理吸收、消化這些營養(yǎng)，充分開掘、利用這些資源，使學生真正獲取這些財富，對于提高學生分辨、識別、理解、積累語言和運用語言的能力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
為了說明問題，下面僅就小學語文課本中出現(xiàn)的修辭現(xiàn)象（不含篇章修辭）作一簡單例舉，這些例子只是課文中修辭現(xiàn)象的九牛一毛。這些修辭現(xiàn)象包括兩方面的內(nèi)容，一是選詞、煉句富有特色的、卻談不上使用了什么修辭方法的言語；二是使用了修辭格的言語。
選詞、煉句富有特色的言語
1、幾對燕子飛倦了，落在電線上。藍藍的天空，電桿之間連著幾痕細線�！堆嘧印�
2、秋天的雨，藏著非常好聞的氣味《秋天的雨》
3、春天，樹木抽出新的枝條，長出嫩綠的葉子�！睹利惖男∨d安嶺》
4、在維也納散步可要小心，別踩著地上的音符�！毒S也納圓舞曲》
5、我筆尖一動，流瀉下一時的感受：
信賴，往往創(chuàng)造出美好的境界。《珍珠鳥》
6、我無限鐘情于我賴以思維和交往的漢字，并震驚于它的無限活力和奇特的魅力。
《我愛你，中國的漢字》
7、批評、訕笑、誹謗的石頭，有時正是通向自信、瀟灑、自由的臺階�！缎车膬鹤印�
8、我不敢朝他那兒看，不忍眼巴巴地看著我的戰(zhàn)友被活活燒死。但是我忍不住不看，我盼望出現(xiàn)什么奇跡──火突然熄滅�！段业膽�(zhàn)友邱少云》
9、聽完這句話，你大概會忍不住哈哈大笑，愿意笑你就笑吧，反正笑聲不會給你招來禍患�！锻甑陌l(fā)現(xiàn)》
10、我站在駱駝面前，看它們咀嚼的樣子：……上牙和下牙交錯地磨來磨去，大鼻孔里冒著熱氣，白沫子沾在胡須上，我看得呆了，自己的牙齒也動起來。
《冬陽·童年·駱駝隊》
使用修辭格的言語
1、比喻
依據(jù)聯(lián)想和想象，抓住本質(zhì)不同事物之間的相似點，用一種事物來描寫所要表現(xiàn)的另一事物的修辭方式叫比喻。在文學作品中，比喻可以形傳神；在政論文中，可使道理淺顯易明。比喻是一種運用最為廣泛的修辭方法。
（1）荷葉挨挨擠擠的，像一個個碧綠的大圓盤�！逗苫ā�
（2）只見白浪翻滾，形成一道兩丈多高的白色長城。《觀潮》
（3）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鹅o夜思》
2、比擬
把物當作人或把人當作物，把此物當作彼物來說來寫的一種修辭方法。比擬可以分為擬人和擬物兩種。比擬可以寓情于物，借物抒情。
（1）從那時起，蒲公英成了我們最喜愛的一種花。它和我們一起睡覺，和我們一起起床�！督鹕牟莸亍�
（2）死亡在洪水的獰笑聲中逼近�！稑颉�
（3）那長長的柔軟的柳枝，隨風飄動著。婀娜的舞姿，是那么美，那么自然。有兩三枝特別長的，垂在水面上，畫著粼粼的波紋。當水鳥站在它的腰上唱歌時，流水也唱和著，發(fā)出悅耳的聲音�！缎蛄魉思摇�
3、借代
不直接說出要說的人或事物本來的名稱，而借用和該人或該事物密切相關(guān)的人或事物的名稱去代替的一種修辭方法。借代可使語言形象鮮明，變化說法，避免語言直白，還可使語言簡練、含蓄。
（1）一群淚痕滿面的紅領(lǐng)巾，相互扶著肩，踮著腳望著，望著……
《十里長街送總理》
（2）我正看得入神，西邊又飛起一只大蝴蝶，橘紅色的身子布滿墨綠色的斑紋，呼扇著翅膀緩緩上升�！斗棚L箏》
（3）他開始教化“星期五”�！靶瞧谖濉焙芸斐蔀樗暮脦褪��！遏敒I孫飄流記》
4、夸張
用遠遠超過客觀現(xiàn)實的說法來渲染強調(diào)事物的某一特點的修辭方法�？鋸埣瓤梢詫κ挛锟浯笊�，也可對事物縮小降級。夸張可以渲染氣氛，突出事物的特征，增強語勢，加強幽默感。
（1）那當然，“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里”�！犊蓯鄣牟萏痢�
（2）假如沒有這泉，濟南定會丟失一半的美。《趵突泉》
（3）女人的又矮又瘦，身子很單薄，簡直一陣風能把她吹倒似的�！豆啪�
5、拈連
利用上下文語義的關(guān)聯(lián)，把適用于彼事物的詞語順勢拈來巧妙地連用到此事物上的一種修辭方法。拈連可以使語言新穎、獨特，活潑、自然，往往可以從事物的表面引到事物的實質(zhì)。
（1）我合上書，咽了一口唾沫，好像把所有的智慧都吞下去了。《竊讀記》
（2）人們多么希望車子能停下來,希望時間能停下來�！妒镩L街送總理》
（3）我把那個女孩說的話寫給他：“魚游到你的紙上來啦！”
他笑了，笑得那么甜，他接過筆在紙上又加了一句：“先游到了我的心里。”
《魚游到了紙上》
6、移就
兩項事物相關(guān)聯(lián)，敘述中將原描寫此一事物的修飾語移來描寫另一事物的性狀的修辭方法。移就可以把人物的感情滲透到景色之中，使人感到情景交融，增強語言的抒情氣氛。
（1）一排排大雁追上白云，
撒下一陣陣暖暖的叮嚀�！堵犅牐锏穆曇簟�
（2）每條嶺都是那么溫柔……《林�！�
（3）罪惡的子彈還在威脅著嬌嫩的“和平之花”�！兑粋�中國孩子的呼聲》
7、轉(zhuǎn)品
在特定的語言環(huán)境里，臨時改變一個詞的詞性，而活用為另一類詞的修辭方法。轉(zhuǎn)品可以使語言形象、生動、活潑，幽默、風趣、含蓄、凝煉，還可以使句式整齊勻稱，增強語言的表達效果。
（1）我想讓母親嘗嘗鮮，她一定會高興的�！独笾Α�
（2）母親一見荔枝，臉立刻沉下來：“你財主了怎么著？這么貴的東西......”《荔枝》
（3）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恫创现荨�
8、對偶
把字數(shù)相等、結(jié)構(gòu)相同、以相關(guān)的兩個句子或短語對稱排在一起，表示相反、相關(guān)或相連意思的修辭方法。對偶給人的美是多方面的：音韻美，節(jié)奏美，均衡美，對稱美。
（1）天上五顏六色的火花結(jié)成彩，地上千千萬萬的燈火一片紅。《開國大典》
（2）在朦朧的寂靜中，玉立著這棵白樺，在燦燦的金輝里，閃著晶亮的雪花。《白樺》
（3）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洞阂瓜灿辍�
9、排比
用三個或三個以上內(nèi)容密切相關(guān)、結(jié)構(gòu)相同或相似、語氣一致的短語和句子接連說
出來的修辭方法。排比給人以氣勢暢達，節(jié)奏鮮明，情感熾熱之感。
（1）漓江的水真靜啊，靜得讓你感覺不到它在流動；漓江的水真清啊，清得可以看見江底的沙石；漓江的水真綠啊，綠得仿佛那是一塊無瑕的翡翠�！豆鹆稚剿�
（2）人們都愛秋天，愛她的天高氣爽，愛她的云淡日麗，愛她的香飄四野�！段业摹伴L生果”》
（3）哪里要開山，哪里要架橋，哪里要把陡坡鏟平，哪里要把彎度改小，都要經(jīng)過勘測，進行周密計算�！墩蔡煊印�
10、回環(huán)
利用詞序回環(huán)往復，表現(xiàn)兩種事物或事理的相互關(guān)系的一種修辭方法�；丨h(huán)雖然在意義上前后沒有什么改變，卻不給人重復之感，強調(diào)的作用顯而易見。
（1）這樣的山圍繞著這樣的水，這樣的水倒映著這樣的山。《桂林山水》
（2）是的，保住了這黃土，我們才有這綠樹，有了這綠樹，我們才保住了這片土。
《青山不老》
（3）這樣越墾越窮，越窮越墾，黃河中的泥沙也就越來來越多，因而黃河決口、改道的次數(shù)也就越來越頻繁。《黃河是怎樣變化的》
11、層遞
用三個以上結(jié)構(gòu)相似的句子或短語來表達事物性狀的大小、長短、高低、輕重、深淺等方面的層層遞升或遞降的意思的一種修辭方法。層次之效果是層層強化，層次清晰，邏輯嚴密。
（1）如果你獨自駕舟環(huán)繞世界旅行，如果你只能帶一樣東西供自己娛樂，你會選擇哪一樣？一幅美麗的圖畫，一本有趣的書，一盒撲克牌，一個百音盒，還是一只口琴······
《走遍天下書為旅》
（2）我們姐弟幾個都很高興，買種、翻地、播種、澆水、沒過幾個月，居然收獲了。
《落花生》
（3）仔細瞧那浪花，近處的呈鮮綠色，遠一點的呈翠綠色，再遠的呈墨綠色，一層又一層，最后連成一片，茫茫的跟藍天相接�！犊蓯鄣牟萏痢�
12、雙關(guān)
在特定的語言環(huán)境里，利用言語的音義關(guān)系，表面上說的是一種意義，實際上說的是另一種意義，使要說的具有雙重意義的修辭方法。雙關(guān)可以使語義含蓄，其傳遞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耐人尋味，發(fā)人深省。
（1）你想四周為黑洞洞的，還不容易碰壁嗎？《我的伯父魯迅先生》
（2）什么都沒有了──所有靠斧頭得到的一切，包括那些鋒利的斧頭。
《一個小村莊的故事》
（3）突然，他的嘴角又浮起一絲微笑，那是因為他看見火車前進方向的右面，在一棵高大的白楊樹身邊，幾棵小樹正迎著風沙成長起來�！栋讞睢�
13、婉曲
不直說，或閃爍其詞、或拐彎抹角，用委婉含蓄的話暗示自己要說的本意的修辭方法。婉曲以模糊代替直言，給人以含蓄與深沉之美感。
（1）他回過頭來對巫婆說：“不行，這個姑娘不漂亮，河伯不會滿意的。麻煩你去跟河伯說一聲，說我選個漂亮的，過幾天就送去�！闭f完他叫衛(wèi)士抱起巫婆，把他投進了漳河。
《西門豹》
（2）她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肚锾斓膽涯睢�
（3）隨后，她給我讀了紙條上的留言：“湯米，我要到另一個世界去歌唱�！�
《用心靈去傾聽》
14、襯托
為為了突出主要事物，用相似的、相關(guān)的或相反的事物作背景加以烘托的一種修辭方法。將人、物、事放在特定的背景下，情景交融，這背景也就有了情。
（1）湛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下面是海邊的沙地，都種著一望無際的碧綠的西瓜，其間一個是一二歲的少年，項帶銀圈，手捏一柄鋼叉，向一匹猹盡力地刺去。那猹卻將身一扭，反從他的胯下逃走了�！渡倌觊c土》
（2）天冷極了，下著雪，又快黑了。這是一年的最后一夜──大年夜。
《賣火柴的小女孩》
（3）剛進院里，以墻綠蔥蔥的爬強虎撲入眼簾。夏天的燥熱仿佛一下子減去了許多。陽光都變成了綠色的，像溫柔的小精靈一樣在上面跳躍著，閃爍著迷離的光點。
《那片綠綠的爬山虎》
15、對照
把兩種相互對應(yīng)的事物或同一事物的不同方面并列在一起形成鮮明的對比的一種修辭方法。有比較，才有鑒別，通過比較，發(fā)現(xiàn)差別，各自的特征便都得到了強調(diào)。
（1）步子雖然很小很小，作用卻很大很大�！逗蜁r間賽跑》
（2）同樣的道理，齊國人在齊國能安居樂業(yè)，好好地勞動，一到楚國，就做起盜賊來了，也許是兩國的水土不同吧�！蛾套邮钩�
（3）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還重；替法西斯賣力，替剝削人民和壓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鴻毛還輕�！稙槿嗣穹⻊�(wù)》
16、迭現(xiàn)
把三個或三個以上的一系列畫面、一個個鏡頭、一串串形象描寫出來的一種修辭方法。迭現(xiàn)可以使形象鮮明，如歷歷在目，既增強視覺形象，又能增強聽覺、嗅覺、觸覺等方面的感受力。
（1）他正在廚房里，紫色的圓臉，頭戴一頂小氈帽，頸上套一個明晃晃的銀項圈。
《少年閏土》
（2）大的、小的、花的、黑的、有的站在樹枝上叫，有的飛起來、有的樸翅膀。
《鳥的天堂》
（3）它們翻滾著，纏繞著，擁擠著，廝咬著，昂首甩尾，騰空而起，一路挾雷裹電，咆哮而來�！饵S河魂》
17、摹繪
把人或事物的聲音、顏色、情狀如實地摹寫出來的一種修辭方法。具體化、形象化、鮮明化，如聞其聲、如見其形、如臨其境。增強語言藝術(shù)的感染力。
（1）沙沙沙，沙沙沙。春雨姑娘在綠色的葉叢彈奏著樂曲�！豆S芽》
（2）轟隆隆！轟隆隆！雷公公把藏了好久的大鼓重重地敲了起來《筍芽》
（3）雨改變了山林的顏色。陽光下，山林的色彩層次多得幾乎難以辨認，有墨綠、翠綠，有淡青、金黃，也有火一般的顏色�！渡接辍�
18、反復
重復使用同一詞語、句子或句群的一種修辭方法。運用反復可以加強語勢，抒發(fā)強烈情感，分清文章脈絡(luò)、層此，增強語言節(jié)奏感。
（1）一百五十里是草原，再走一百五十里，也還是草原�！恫菰�
（2）再見了，親人！再見了，親愛的土地！《再見了，親人》
（3）永遠那么純潔，永遠那么活潑，永遠那么鮮明，冒，冒，冒，好像永遠不感到疲乏，只有自然有這樣的力量！《趵突泉》
19、設(shè)問
提出問題，以引起人們地注意和思索，接著自己回答問題，或問而不答的一種修辭方法。反復可以突出文章的主題，強調(diào)某種觀點，抒發(fā)某種感情，渲染氣氛，加強語勢，使文章生動活潑，波瀾起伏。
（1）不同的植物為什么開花的時間不同呢？原來，植物開花的時間，與溫度、濕度、光照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花鐘》
（2）但是懶的人怎么會知道有幾棵樹枯萎了呢？《桃花心木》
（3）假如自然界真的沒有灰塵，我們將面臨怎樣的請形呢？《假如沒有灰塵》
20、反問
是一種無疑而問，明知故問；用疑問的形式表示明確的意思，文而不答，答案寓于反問之中的一種修辭方法。反問可增強語言的力量，把確定的意思表達得更加鮮明，不容置疑。
（1）可是今天，跟志愿軍叔叔分別的今天，你怎么落淚了呢？《再見了，親人》
（2）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江南好》
（3）我簡直記不起幾時有過這樣的夜晚了，還談得上什么打魚！《窮人》
21、舛互
對事物既全部肯定，又部分否定；或既全部否定，又部分肯定�？此沏Ｓ谑吕韺崉t符合常情。舛互的作用在于強調(diào)近乎矛盾對立之中的某一方面，使之更為醒目、突出，以期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1）初入草原，聽不見一點聲音，也看不見什么東西，除了一些忽飛忽落的小鳥。
《草原》
（2）起初是全場肅靜，只聽見炮聲，只聽見國旗和許多旗幟飄拂的聲音，到后來，每一聲炮響，全場就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堕_國大典》
以上所舉的例子，僅是課文中的一部分。卻足以使人感到其沉甸甸的分量。這是一筆多么豐富的資源和多么寶貴的財富��！
隨著年級的增高和所接觸文體、語體的增多，學生在語文實踐活動中所面對的語言形式也在以越來越快的速度不斷地增多，而且增速比較快的是那些特殊的、經(jīng)過了修辭錘煉的言語。這種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是正常的，也是必然的。因為學生不能總停留在記敘平白、形式簡單的語言的學習中。面對那些使用了修辭手法的言語，有關(guān)修辭的一些問題也就擺在了語文教學的面前。對詞匯、語法、修辭、邏輯等方面的知識及其有關(guān)能力的培養(yǎng)和訓練，如何在中小學語文教學中加以體現(xiàn)，它們在語文教學中所占的地位和所起的作用，一直爭論不休。過去，有關(guān)修辭的問題在語文教學中曾出現(xiàn)過被強調(diào)過頭的現(xiàn)象，今天，我以為又出現(xiàn)了被淡化過頭的現(xiàn)象。不管承認不承認，也不管敢不敢面對，有關(guān)修辭的內(nèi)容是語文教學重要的組成部分，是語文教學內(nèi)部的事情，這是不依人們意志為轉(zhuǎn)移的客觀存在的事實。面對這樣的事實，脫離小學生的實際提出過高的要求固然不可取，采取躲閃回避或置之不理的態(tài)度和做法也不可取，而在語文教學中反對談修辭問題則更不可取。
（三）語文教學的閃光之亮點、魅力之所在，大有可為之舞臺。
語文教學內(nèi)容紛繁復雜，上出高水平、高質(zhì)量的語文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各種類型的課，如識字課、漢語拼音課、閱讀課、習作課，雖然各有各的難處，各有各的麻煩，但難處最多的、麻煩最大的怕是閱讀課。閱讀課難上，上好閱讀課更難，閱讀教學見真功。一位語文教師的真功夫，會盡顯于他的閱讀教學中。在閱讀課上，完全可以看出一位語文教師語言文字的修養(yǎng)，看出他的文化底蘊，看出他的語言理解和語言表達的能力。
可以說，凡成功的語文教師，都在閱讀教學上有著自己的絕技和高著；凡在閱讀教學上取得成功的教師，都比較重視引導學生理解語言；凡善于引導學生理解語言的教師，都能在理解語言的內(nèi)容與形式上做到比較恰當、適度的結(jié)合與統(tǒng)一，他們是指導學生理解語言的行家里手。在閱讀教學中，引導學生理解言語，比如那些在課文中起到關(guān)鍵作用的言語、那些含義深刻的言語、特別是那些既是關(guān)鍵的、又是含義深刻的、同時又使用了修辭方法的、表達效果極佳的言語，是閱讀教學的比較要緊之處�？梢院敛豢鋸埖刂v，閱讀教學能否取得成功，將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教師引導學生理解語言質(zhì)量的高低。
請看下面兩個句子。
1、月落柳梢，勞累一天的孩子們帶著甜蜜的微笑進入了夢鄉(xiāng)�！痘编l(xiāng)的孩子》
2、我們的家鄉(xiāng)在希望的田野上。《在希望的田野上》
上面的兩個句子都使用了修辭方法，其方法叫做“移就”。移就是一種修辭格，且被經(jīng)常使用。這種修辭方式就是把描寫甲事物性質(zhì)狀態(tài)的詞，移來修飾和描寫乙事物。
第一個句子中“甜蜜”本來是描述食品味道的詞，但是在此處移來形容并不具備味道特點的人的表情，微笑是沒有味道的�！疤鹈鄣奈⑿Α本托纬闪朔闯５慕M合。但這種反常又使人感到合情合理。從這句話里，讀者可以感受到一抹濃濃的感情色彩，聯(lián)系課文的內(nèi)容，鄉(xiāng)村的孩子們?yōu)榱藴p輕家里的負擔，利用假期去采槐米，換取上學的錢，勞動是辛苦的，收獲卻是幸福的。因此，孩子們勞苦一天后，在睡夢中臉上都會掛著甜蜜的微笑。這句話既描寫了孩子們熱愛勞動并從勞動中獲得幸福的感情，同時也體現(xiàn)了作者對勞動的贊美之情。
第二個句子中的“希望”與“田野”也是一種反常的組合，正常情況下，希望是不能修飾田野的。但是讀者卻能從這種反常中感受到一種新穎的美。農(nóng)民在田野里播種，在田野里收獲，田野里寄托著他們對美好、幸福生活的希冀，寄托著他們對未來的憧憬，正是這種反常的組合，這樣的修辭方式，才使讀者產(chǎn)生了如此的遐想。
在引導學生理解這兩個句子的時候，完全不必給學生講什么移就的概念，也不必講什么移就的類型及其修辭功能。雖然不講，但是在上述的理解中，學生已經(jīng)能朦朧感到這是一種特殊的語言現(xiàn)象，這種語言現(xiàn)象之所以特殊，就特殊在句子中的某些詞語反常的組和上，這種反常的組合，是句子的突出特點，也就是句子的形式。因為有了這樣反常的組合，而使句子所表達的意思變得形象了，富有感情了，富有感染力了；更有味道、更有嚼頭了。學生也會因此建立起對這種特殊的語言現(xiàn)象（詞語反常組合的形式）加以關(guān)注的意識。在今后的閱讀中，學生就會從這種反常的組合中讀出句子所蘊含的意味，在理解句子意思的同時，不知不覺就體會到了這種句子的形式。今天學生讀懂了“甜蜜的微笑”、“希望的田野”，明天，他們在讀“金色的童年”、“綠色的回憶”、“歡樂的篝火”、“多情的月光”、“燃燒的激情”、“腥風、苦雨、愁云、怒發(fā)”時，也就不會感到陌生和不可理解了。但是，學生的這些理解，光靠他們自己去揣摩、體味是不夠的，這就需要教師的引導和指點。教師的引導和指點是學生理解過程的關(guān)鍵。首先教師應(yīng)該對這類句子的意思和形式有著比較透徹的理解，有著比較敏銳的感受能力；再者還應(yīng)該有著比較強的指導學生了解這些句子形式特點的意識。
那些經(jīng)過修辭的言語，大部分是經(jīng)過作者精心選擇、精雕細刻、千錘百煉后而創(chuàng)造出的語言珍品。這些語言珍品會使人賞心悅目，給人帶來審美的愉悅；這些語言珍品一般都會引發(fā)讀者的思考，在字里行間留給讀者思考的余地以及思維補充的空間；讀著這些語言珍品，如品珍饈佳肴，如飲釅茗美酒，耐人尋味。引導學生全面理解這些堪稱經(jīng)典的言語，絕非是閱讀教學的調(diào)味品，也并非什么錦上添花，而是閱讀教學的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最為名符其實的、最務(wù)正業(yè)、最為扎實、最具學科特點的語文教學；也是閱讀教學中最為精彩、最為生動、活潑的環(huán)節(jié)；是閱讀教學最富有魅力之所在，高超的語文教師，往往會在這一廣闊的、大有可為的天地里，在他所站立的三尺講臺上，大顯身手，創(chuàng)造和導演出一幕幕富有藝術(shù)感染力的活劇。
綜上所述，修辭和小學語文教學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是小學語文教學重要的組成部分，對提高學生理解和運用語言的能力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開掘這份豐富的資源，利用這份寶貴的財富，對于提高閱讀教學質(zhì)量具有其他教學資源不可替代的作用。引導學生理解運用了修辭方法的言語，不能只停留在理解意義的層面上，還應(yīng)該適度、恰當?shù)匾龑Ю斫庋哉Z的表達方式，這對還語文之本，歸語文之真，返語文之道，務(wù)語文之正業(yè)亦會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
二、修辭與表達效果
（一）什么是語言的表達效果。
《語文課程標準》在“階段目標”的第二學段中說：“能聯(lián)系上下文理解詞句的意思，體會關(guān)鍵詞句在表情達意方面的作用”。在第三學段中，又說：“聯(lián)系上下文和自己的積累，推想課文中有關(guān)詞句的意思，體會其表達效果”。在這兩句話中，出現(xiàn)了兩個概念，一是“在表情達意方面的作用”，一是“表達效果”。這是在以往語文教學大綱和課程標準中從未出現(xiàn)過的新的概念。這兩個概念至今還沒引起人們的注意。翻了一些對課標詮釋和解讀的書，尚未發(fā)現(xiàn)哪位新課標的制定者或傳播者對此二概念有所闡述，或許是因為忙于解讀那些高深莫測的理念，無閑暇顧及這些雞零狗碎的小玩意。但是不管怎么說，能在課程標準有關(guān)閱讀教學的要求里提出這樣的概念，應(yīng)該說是一個不小的進步�！霸诒砬檫_意方面的作用”和“表達效果”這兩個概念的意義在本質(zhì)上其實沒有什么區(qū)別。為了說明問題，將其合二而一，只說“表達效果”。
什么是表達效果呢？
表達效果，是說人與人之間在進行言語活動的時候，說寫者，這里不妨稱之為言語的主體，力圖使自己說的或?qū)懙难哉Z能夠達到盡善盡美的地步；使聽讀者，這里不妨將其稱為言語的客體，能夠充分地、準確地理解客體所傳之情，所達之意；主體和客體之間在言語中介的作用下，相互達到最充分的溝通和理解，應(yīng)該說，這樣的言語就是表達效果比較好的言語。說得再具體一點，主體為了能夠更準確地、更好地表達自己的思想情感，他除了要將自己所要表達的題旨想透徹、想清楚之外，還要精心選擇更恰當、更得體、更適合于語言環(huán)境的言語來承載所要表達的思想情感，要努力使言語的內(nèi)容與形式能夠達到比較完美的結(jié)合與統(tǒng)一，這樣的言語才有可能產(chǎn)生比較好的表達效果。為什么說才有可能，而不說肯定呢？因為影響語言表達效果的因素太多。人的各種背景，如：地域、國家、民族、社會制度、立場、觀點、思想方法、知識層次、文化修養(yǎng)、語言習慣乃至于性別、年齡是不盡相同的，這些因素會使主體和客體在言語交際時產(chǎn)生各種各樣的矛盾，會使人對語言的理解和感受產(chǎn)生差異性；主觀動機和客觀效果有時會統(tǒng)一，有時會不一致。對同一句話，就可能出現(xiàn)極端對立的看法。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種現(xiàn)象不足為怪，因為對語言的理解本身就是一件個性化極強的事情。比如曹植的七步詩，有誰能說不是詩中精品呢？有誰能不為曹子建出神入化的才思擊節(jié)贊賞呢？有誰能不為七步詩的表達效果拍案叫絕呢？回答曰：“有。”這個人就是曹子建的手足──曹丕。因這首詩，引起了曹丕對曹植進一步的猜忌和迫害。對曹丕，七步詩的表達效果可以說再糟糕不過了。這里我們不想過多的去討論對語言效果的評價問題，這是一個很復雜的問題，況復和小學語文教學關(guān)系不大，只是想說明，小學語文課文中的那些要求學生體會表達效果好的言語是經(jīng)過時間考驗和實踐證明了，的確是表達效果好的語言，這些言語不存在著表達效果究竟好還是不好的爭議，只要求學生認真去體會就是了，并從中學會一些理解體會的方法，培養(yǎng)和提高對這些語言的敏銳感受能力。自然，表達效果好的言語應(yīng)該是那些內(nèi)容與形式結(jié)合得比較完美的語言；僅內(nèi)容好，形式不好；或者僅形式好，內(nèi)容不好都談不上好的表達效果，表達效果＝好的內(nèi)容＋好的語言形式。如果把表達效果列成上面的算式，顯然，算式右面“好的內(nèi)容”與“好的形式”兩項都不能丟，丟掉其中任何一項，這個算式就不能成立。體會語言的表達效果，當然也必須顧及到這兩項。僅從內(nèi)容或僅從形式上去體會都是片面的，此兩項皆不可偏廢。偏廢其中的一項，都不能真正體會到語言的表達效果，只有把體會內(nèi)容和體會形式結(jié)合起來，才是完整地“體會語言表達效果”。但是在語文教學中，有些語文教師往往不自覺地將這一道最簡單的加法算術(shù)題算錯，經(jīng)常使閱讀教學處在跛腳瘸腿的狀態(tài)中。閱讀教學的質(zhì)量之所以不盡如人意，我想大概長期和計算這樣一道簡單的加法題目有誤，和閱讀教學不能如腿腳健康人那樣行走、奔跑有關(guān)。
請看下面的句子。
這清新的綠色仿佛在雨霧中流動，流進我的眼睛，流進我的心胸。
這個句子在散文《山雨》中。句子所指是雨中山林的顏色，并寫了顏色的形態(tài)：是綠的，是流動的，寫雨如詩、如畫，如歌，表達了對山雨的喜愛之情；
這句話的意思并不高深，其義也不覺有什么新鮮感。但是這意思一般的句子，為什么會給人表達效果不錯、不一般的感覺呢？主要原因是這句話好的語言方式在起作用。說得再明白一點，就是作者在這句話中使用了恰當?shù)男揶o方法。恰當?shù)男揶o，使語言變得形象、生動、活潑起來；使語言有了比較豐富的感情色彩；讀起來使人有興味，感到有情趣。
這句話使用的是拈連的修辭方法。這種修辭方法利用上下文語義的關(guān)聯(lián)，把適用于彼事物的詞語順勢拈來巧妙地連用到此事物上；拈連可以使語言新穎、獨特，活潑、自然，往往可以從事物的表面引到事物的實質(zhì)。
由于風和雨的原因，風、雨中的綠色便有了動感。因此說，“這清新的綠色仿佛在雨霧中流動”。如果說綠色在雨霧中流動尚屬搭配正常，那么綠色流進眼睛、流進心胸的搭配就屬異常了。沒有前面的綠色在雨霧中流動，單說綠色流進眼睛、流進心胸是令人無法理解的。因為現(xiàn)實生活中的顏色不會動，更談不上流進人的眼睛和心胸，但是由于句子的前面說了綠色在雨霧中流動，這就為后面的流進眼睛、流進心胸做好了鋪墊，于是作者由一個“流”，順手拈來了綠色流進了眼睛和流進了心胸�！傲鬟M眼睛”和“流進心胸”并非是使眼綠、使心綠，而是雨中的綠色的美，如俗話所說──入眼、養(yǎng)眼；使人心情舒暢、心胸開闊。于是，讀者便從這表面上無“美”無“情”的文辭中，體會到了言外之意和辭外之情。自然，這樣的語言也就有了較好的表達效果。下面的兩個句子同樣使用了拈連的修辭方法。
“我輕輕地揮手，告別山里的朋友，帶回了滿懷的好心情、好記憶、還帶回一路月色”《山中訪友》
“清晨，枯草上凝著霜花，一位老大娘肩著竹耙，從古道上走來了。她摟起茅草，摟起豆茬，摟起少吃缺燒的日子”。（王兆軍《沙凈天》）
句子中的“帶回月色”和“摟起日子”顯得別致新穎，既是作者豐富的想象，也會引起讀者的聯(lián)想和想象。
再請看下面的句子：
翠鳥蹬開桅桿，叼起小魚，貼著水面往遠處飛走了。只有葦桿還在搖晃，水波還在蕩漾。
這句話在課文《翠鳥》中，聯(lián)系上下文，這句話是講翠鳥捉魚的速度極快，從翠鳥飛行快，善捕魚之側(cè)面，表達了對翠鳥的喜愛之情；這句話使用了襯托的修辭方法。襯托是為了突出主要事物，用相似的、相關(guān)的或相反的事物作背景加以烘托的一種修辭方法。將人、物、事放在特定的背景下，情景交融，這背景也就有了情。
這句話為了表現(xiàn)翠鳥捉魚迅速，將其放在水面和蘆葦這一特定的背景下，借水面和蘆葦?shù)膭屿o進一步襯托和突出了翠鳥捕魚動作之迅速。讀者是如何通過背景的襯托，進一步體會到翠鳥動作之快的呢？翠鳥體態(tài)小巧玲瓏，動作雖快，但不會大，大了會驚動魚。輕微的動作不會使葦桿和水面出現(xiàn)太大的動靜，葦桿的晃動和水波的蕩漾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即會消失。但就在這很短的時間內(nèi)，翠鳥已經(jīng)飛遠了。這句話樸實而直白，卻給人樸實中見光彩，直白中含深沉之感。正是襯托這樣的修辭方法才使這個句子產(chǎn)生了這樣的表達效果。課文中還有不少這樣的句子，不妨再舉幾例。
天灰蒙蒙的，又陰又冷，長安街兩旁的人行道上擠滿了男女老少。
《十里長街送總理》
屋外寒風呼嘯，洶涌澎湃的海浪拍擊著海岸，濺起一陣陣浪花。海上正起著風暴，外面又黑又冷，這件漁家的小屋里卻溫暖而舒適。地掃得干干凈凈，爐子里的火還沒有熄，食具在隔板上閃閃發(fā)亮�！陡F人》
很久很久以前，地球上發(fā)生過一次大旱災(zāi)，所有的河流和水井都干涸了，草木叢林都干枯了，許多人和動物都焦渴而死�！镀哳w鉆石》
下面的句子是兩個詩句。
換一個工地，就搬一次家，帶走的是荒涼，留下的是繁華。
這是詩歌《帳篷》結(jié)尾兩個詩句。這兩個詩句既是對全詩的總結(jié)，也是對建筑工人的贊美。這兩個詩句使用了轉(zhuǎn)品的修辭方法。根據(jù)表達的需要，在一定的語言環(huán)境里臨時改變某一類詞的詞性而活用成另一類詞的修辭方法，叫做轉(zhuǎn)品。轉(zhuǎn)品可以使語言形象、生動、活潑，幽默、風趣、含蓄、凝煉，還可以使句式整齊勻稱，增強語言的表達效果。根據(jù)表達的需要，在一定的語言環(huán)境里臨時改變某一類詞的詞性而活用成另一類詞的修辭方法。
詩句中“荒涼”和“繁華”都是形容詞，是一對形容環(huán)境的反義詞。實際上帶走的是“荒涼的景象”，留下的是“繁華的景象”�！盎臎龅木跋蟆焙汀胺比A的景象”是以名詞為中心的定中短語。作者將名詞短語在這里活用為形容詞，使用的是轉(zhuǎn)品的的修辭方法。因為使用了這樣的修辭方法，一下子就使這句話富有了詩意，有了新鮮感，含義愈加豐富，有了細細咀嚼的味道，語言顯得非常新穎、別致。試想一下，如果作者用了“帶走的是荒涼的景象”，“留下的是“繁華的城鎮(zhèn)街道”，這樣的句子哪里還有一點詩意？其表達效果簡直與原作有著天壤之別。
再如：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說何時照我還”。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以上詩句中加點的詞原為形容詞，都被活用為動詞。這樣的用法，使人感到詩人用詞無與倫比的簡練與精當。
有人說，邏輯是講話語內(nèi)容對不對，語法是講用詞造句通不通，修辭是講話語表達得好不好。又說，同樣的語句，從它的結(jié)構(gòu)規(guī)律著眼，是語法的事，從它所表達的思維方法著眼，是邏輯的事，至于從表達效果著眼，便是修辭的事了。
從上面的例句和說法來看，語法和邏輯可以使言語達到最基本的的表達效果，但是在此基礎(chǔ)上進一步提高言語的表達效果就要靠修辭了，修辭功能的本質(zhì)就是要使語言具有較強的表達功能，即較顯著的表達效果。修辭與表達效果有著非常密切的關(guān)系。當然，修辭不是提高語言表達效果唯一的原因，但是，恰當?shù)男揶o方法，必然會加強語言的表達效果，卻是毫無疑義的。
語言的表達效果主要表現(xiàn)在語言的生動性、形象性、深刻性、有力性等方面。修辭為什么能夠提高語言的表達效果呢？主要原因有三個。
第一是同義的選擇，意思是說一個意思可以用不同的語言方式來表達。修辭則是選擇表達效果更好的方式。比如《豐碑》中“那聲音似乎在告訴人們：如果勝利不屬于這樣的隊伍，還會屬于誰呢？”。這句話用了反問的手法，結(jié)合語境，將這句話改為陳述句：“那聲音似乎在告訴人們：勝利必定屬于這樣的隊伍�！币馑紱]變，表達方式變了，比較一下，顯然，在這里用反問的形式，比用陳述的句式表達效果要好得多，即更富有激情，更有震撼力，更有感染力。
第二是修辭不采用抽象化、概念化的表達方式，采用的是形象的、具體的、情感的表達方式。比如，《這片土地是神圣的》中“我們熱愛大地，就像初生的嬰兒眷戀母親溫暖的懷抱一樣”。這個句子使用了比喻的手法。“熱愛大地”是一種比較抽象化的情感。這里將“熱愛大地”的情感比作“初生的嬰兒眷戀母親溫暖的懷抱”，就把這種較為抽象的情感具體化了，形象化了，可感化了。母親的胸懷，偉大的母愛，嬰兒的眷戀，都可以使人產(chǎn)生聯(lián)想和想象，都可以使人產(chǎn)生可感的具體的形象。比如《彩色的翅膀》中“他們在巖石下、小路旁、壘出一塊塊‘海島田’，把從家鄉(xiāng)帶來的蔬菜種子，連同自己建島愛島的深情一起播種下去”。這個句子使用了拈連的手法，把種菜本身并無什么情感的農(nóng)事活動感情化了。有人說修辭之味始于情，情為修辭之本，情真而意切，情深而意遠；情動于中而形于辭，辭由情而發(fā)，情愈信而辭愈巧、愈美。這話算是說到了修辭的根本。
下面的句子分別用了層遞，借代，比喻的修辭方法。
1、他們把園內(nèi)凡是能拿走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掠走，拿不動的，就用大車和牲口搬運，實在運不走的，就任意破壞、毀掉。《圓明園的毀滅》
這句話從園內(nèi)的東西到侵略者的行為都進行了層層遞進、步步升級的描寫，東西先是手能拿的，比較小的、輕的；然后就是手拿不動的，比較大的、重的；最后是無法移動的。侵略者的行為是先寫手拿，再寫搬運，最后是破壞、毀掉。從中可以看出侵略者的貪婪、野蠻的丑惡嘴臉；可以看出圓明園被洗劫一空、被毀壞殆盡，更可以感受到作者對帝國主義滔天罪行的揭露與控訴的強烈憤慨之情。
2、手術(shù)臺是醫(yī)生的陣地，戰(zhàn)士們沒有離開他們的陣地，我怎么能離開自己的陣地呢？《手術(shù)臺就是陣地》
陣地本是戰(zhàn)士做戰(zhàn)的場地；將手術(shù)臺說成陣地是運用了比喻的手法。自然工作在手術(shù)臺邊的醫(yī)生也就成了戰(zhàn)士。戰(zhàn)斗沒有結(jié)束的時候，戰(zhàn)士是不能擅離陣地的，傷病員沒有救治完，意味著戰(zhàn)斗沒有結(jié)束，因此白求恩講自己不能離開陣地，表達了他那種只要還有一個傷病員，就堅決不下手術(shù)臺的決心。
3、古井像一位溫情的母親。《古井》
這句話贊美了家鄉(xiāng)的古井像恩重如山的慈母，給鄉(xiāng)親們帶來的福祉。
以上三句話情真意切，或強烈、或溫柔，因為這樣的修辭，因此達到了這樣的表達效果。我們常說“情味”，“情趣”，原來這“趣”與“味”皆與情有關(guān)，皆源于一個情字。
第三修辭可以突破某些語法規(guī)則，修辭學十分重視語言的變異和創(chuàng)新，變異，只要不出大格，往往可以避免和克服語言的呆板，顯示語言的活潑和自然。比如“讀點魯迅”，“他很青春”、“小伙子很帥”、“剪頭”、“吃了兩碗”、“喝了兩杯”。這些句子如果用語法規(guī)則去衡量，都有毛病，但是如果結(jié)合具體的語境，可知這里的“魯迅”指的不是魯迅這個人，而是魯迅的著作；借魯迅之名而代魯迅的著作，使用了借代的修辭手法�？傊�，修辭使語言充滿了魅力，充滿了情趣，充滿了美感。這魅力、這情趣與美感，便是語言的表達效果。
（二）課程標準提出體會言語表達效果的要求，是一大進步。
課程標準在閱讀教學中提出體會表達效果的要求，應(yīng)該說是一大進步。因為在以往的教學大綱里，對語言，強調(diào)的是從意義、內(nèi)容層面的理解。在閱讀教學中，講思想教育，講人文內(nèi)涵，講對詞語和句子意義的理解，講分段、概括段落大意，講歸納中心思想，講體會課文的感情，就是不講或很少涉及語言的表達特點和表達方式，不講或很少涉及文章的表達特點和表達方式。句子的意思、段落大意、中心思想、文章的感情都屬于內(nèi)容的范疇。
語文閱讀教學只局限理解語言表達的意思，只講文章的內(nèi)容，全面嗎？
當然，理解意思，理解內(nèi)容這是閱讀必須達到的目標。否則讀了一篇文章，連對文章的內(nèi)容和言語的意思都糊里糊涂、不明不白，豈非咄咄怪事。
過去的閱讀教學，無論是教學的指導思想還是教學實踐，無論是教學的目標還是教學的評價，無論是所花費的精力和所占用的時間，在引導學生理解課文內(nèi)容方面，都占有絕對的比重；把理解課文內(nèi)容當作閱讀教學的第一要務(wù)和頭等大事，甚至當作閱讀教學的全部，這在語文教材的編寫者和語文教師的意識里已經(jīng)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理解課文的內(nèi)容在閱讀教學中究竟應(yīng)該占有何等地位和多大的比重，究竟有著怎樣的意義？
夏沔尊先生1936年10月在《中學生》雜志上發(fā)表的《學習國文的著眼點》一文中說：
“我們學習國文所當注重的，并不是事情、道理、東西或事情的本身，應(yīng)該是各種表現(xiàn)方式和法則”。
又說：“學習國文，應(yīng)該著眼在文字的形式上，不應(yīng)該著眼在內(nèi)容上”。
還說：“學習國文，目的就在學得用文字來表現(xiàn)的方法，他們只著眼于別人所表現(xiàn)著的內(nèi)容本身，不去留心表現(xiàn)的文字形式，結(jié)果當然是徒勞無功的�！�
最后說：“我的話完了，今天說了不少的話，最重要的只有一句，就是說，學習國文應(yīng)該著眼在文字形式方面”。
夏沔尊先生的話說得直白通透，他強調(diào)語文閱讀應(yīng)該更多地關(guān)注語言文字的形式，對內(nèi)容的理解是次要的、是第二位的。他在70年前的觀點，和我們今天的做法恰恰相反，是他陳腐，還是我們進步了，目前，大概還很難說清楚。
課文的內(nèi)容可以說無所不包，政治經(jīng)濟、倫理修身、社會發(fā)展、天文地理、科學技術(shù)、文化藝術(shù)，人文自然，古今中外，幾乎都涉及到了，人類各種文化現(xiàn)象在語文課文中幾乎都有所體現(xiàn)。這些內(nèi)容明顯的特點是龐、雜、淺。學生在讀著這些內(nèi)容龐雜、淺顯的課文時，他們受到了愛國主義、革命傳統(tǒng)及如何做人的教育……他們從課文中知道了將相和、武松打虎，賣火柴的小女孩、丑小鴨的故事……他們知道了李白、杜甫，知道了曹雪芹、關(guān)漢卿，知道了魯迅、巴金，知道了托爾斯泰、馬克·吐溫……他們感受了小興安嶺的四季美景，知道西沙群島的海里魚特別的多，了解了有關(guān)計算機和航天器的知識……課文的內(nèi)容使他們的心靈受到啟迪、震撼，得到凈化。應(yīng)該說，上述部分是閱讀教學的重要組成部分，而非附加部分；也是閱讀教學所應(yīng)達到的教學目標和所應(yīng)取得的教學結(jié)果。但是這樣的目標，這樣的結(jié)果，是閱讀教學最重要的教學目標和最重要的教學結(jié)果嗎？如果是，難道政治課、思想品德課不比語文課講思想教育更在行嗎？難道歷史、社會自然科學課不比閱讀課講這些內(nèi)容更專業(yè)嗎？我們的語文閱讀教學這個舞臺，經(jīng)常讓一些客串的角色所占據(jù)，而語言訓練這個主角卻被擠到舞臺的犄角旮旯。豈非亦咄咄怪事！有一次聽一位教師講托爾斯泰的《窮人》。教師在引導學生詳盡地理解課文內(nèi)容之后，問：“桑娜是怎樣的一個人，給你留下了怎樣的印象？”這個問題本身無可指摘，通過這個問題，桑娜善良、純樸、樂于助人的美好形象可能會給學生留下更加深刻的印象，但是作者的環(huán)境的襯托以及那些描寫桑娜心理活動時所使用的高超的語言是否給學生留下了印象，老師沒有問，在整個教學過程中也未涉及。教學中對課文內(nèi)容的分析和理解，對桑娜這個人物形象的體會和感受是必要的，但是，如果教學到此便終止，學生只記住了課文的內(nèi)容，只對桑娜的形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樣的教學便基本上失卻了語文閱讀教學的特點，便丟失了語文閱讀教學的價值�！陡F人》這篇課文，學生讀后，其內(nèi)容固然應(yīng)給學生留下深刻的印象，但課文的語言和篇章的表達特點，應(yīng)該給學生留下更為深刻的印象。從學習語文角度講，后者印象的價值比前者印象的價值更為寶貴。正如夏沔尊先生所說：“文字語言具有內(nèi)容和形式兩個方面，要想離開內(nèi)容去注意它的形式，多少需要有冷靜的頭腦。小學國語教科書的內(nèi)容更不同，總算是依照了兒童生活情形編造的，內(nèi)容的吸引力更大，更容易叫讀的人忽略形式方面�！薄秾W習國文的著眼點》。夏沔尊先生的這些話與課程標準中“體會表達效果”的提法有共同之處。課標提出“體會表達效果”，就是提醒老師，在引導學生理解課文內(nèi)容并被課文的內(nèi)容所打動時，不可久戀沉湎其中而不能自拔，還應(yīng)頭腦冷靜跳將出來，引導學生體會言語的表達特點，表達方式、表達效果。
比如，《再見了，親人》中的一句話“小金花，你是多么剛強呀，可是今天，跟志愿軍叔叔分別的今天，你怎么落淚了呢？”這句話的意思很明確，體現(xiàn)了小金花和志愿軍叔叔依依惜別的情感。既然寫依依惜別的情感，為什么還要寫小金花的剛強啊？剛強的人是輕易不會流淚的，原來作者使用了對照的方法，用媽媽犧牲時都沒有掉淚與和志愿軍叔叔分別時掉淚相對照，則突出了感情的深厚。表達效果自然比只寫流淚要好得多。
我以為，在語文閱讀教學中，理解課文的內(nèi)容與理解課文的表達形式（包括語言的形式和篇章的形式）相比，理解形式比理解內(nèi)容更為重要。因為語文教學中的閱讀不同于一般意義的閱讀；語文閱讀教學課不同于政治思想品德課，不同于社會、科學課，因為語文課最根本的目的是學會使用語言。
三、指導學生理解語言表達效果的策略
課程標準提出了體會語言表達效果的要求，雖然“表達效果”并非什么創(chuàng)新概念，但在小學語文教學中尚屬第一次提出；又因為體會表達效果如上文所述既要體會言語內(nèi)容方面的表達效果，又要體會言語形式方面的表達效果；還因為修辭是直接研究言語表達效果的；因此，指導學生理解言語的表達效果，就成為閱讀教學的重要組成部分；成為語文教師所面臨的，需加研究、需加解決的問題。
（一）明確體會言語表達效果的教學要求，正確處理體會表達效果和了有關(guān)解修辭知識的關(guān)系。
課程標準講：“在閱讀教學中，為了幫助理解課文，可以引導學生學習必要的語法和修辭知識，但不必進行系統(tǒng)、集中的語法和修辭知識教學”；又說：“語法、修辭知識不作為考試內(nèi)容”。嚴格說來，小學階段不應(yīng)該講語法和修辭知識。上述要求是對中學語文教學而言的。小學不講修辭，但是在課文當中又存在著大量的修辭現(xiàn)象，存在著大量的經(jīng)過修辭的言語，這些言語都稱得上是表達效果好的言語。面對這些寶貴的教學資源，這些語言中的珍品，難道我們可以棄之不顧或置之不理嗎？如果“顧”了，如果“理”了，卻不能講有關(guān)的知識，即講亦難，不講亦難；教不是，不教亦不是。這就將體會語言表達效果的教學置于一種十分尷尬和兩難的境地，面對如何指導學生體會言語的表達效果的問題，就出現(xiàn)了兩個“客觀存在”之間的矛盾：一個客觀存在是課文中存在著大量的修辭現(xiàn)象，所謂修辭現(xiàn)象就是修辭過程中所產(chǎn)生的種種具體的語文現(xiàn)象，具體點說就是文章中那些經(jīng)過修辭的言語；另一個客觀存在就是小學生尚不具備系統(tǒng)地學習修辭學理論的條件。引導學生了解修辭現(xiàn)象和了解修辭學知識之間的矛盾。如何處理它們之間的關(guān)系，即如何讓學生既完整地體會到了言語的表達效果，同時又不涉及或很少涉及修辭的理論，這確乎是兩難之事。
我想首先要明確目的和要求。引導學生體會這些言語的表達效果，目的是提高學生辨詞析句、理解欣賞和運用語言的能力，豐富語言積累；而不是進行系統(tǒng)修辭知識的講授，不應(yīng)該把這些言語作為修辭知識教育的例句；更不應(yīng)該把有關(guān)修辭的知識作為考試的內(nèi)容。
對小學生來說，有無必要系統(tǒng)地學習有關(guān)修辭的知識，我以為是沒有必要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從認知能力，從語言發(fā)展的水平，從知識的儲備和生活經(jīng)驗來看，小學生還不具備系統(tǒng)理解修辭學知識的條件。因此，就修辭知識而言，講不如不講，多講不如少講，深講不如淺講；講多了講深了反而添亂。因為修辭學是一門很復雜的學問，許多問題修辭學專家還在爭論不休。舉個簡單的例子�！缎—{子愛爾莎》中有這樣一句話“它好像覺察到了什么似的，用它那光滑的身子一個勁蹭我”。這個句子雖然使用了“好像……似的”,但不是比喻句。有的教師在教學中花了大量的時間，要學生分辨這個句子是不是比喻句，教師講了許多關(guān)于比喻手法的知識，如比喻的概念和特點，比喻的類型，比喻的修辭功能等，學生爭來爭去，依然莫衷一是。其實學生即使爭論清楚了是不是比喻句又有多大意義呢？舉這個例子是想說明，對小學生來說，實在沒有必要去講這些修辭知識。你不講，他會自然而然的、不受似懂非懂的理論干擾去體會這樣的句子的表達效果；你講了，他似懂非懂、甚至全然不懂，理解起來起來，反倒躊躇。修辭學，與具體的修辭現(xiàn)象不是一回事，它是從具體的修辭現(xiàn)象中概括和抽象出來的法則和規(guī)律，讓初學語文的小學生學習修辭學的理論，是強人所難，欲速不達之舉；語言是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這是從實用的角度為語言下的定義。因此，小學所設(shè)語文課多是從語言的實用價值方面考慮的。而涉及語言更深層面的理論問題，如語言學中的詞匯學、語音學、語法學、文字學、修辭學等有關(guān)內(nèi)容，在解放后逐次頒布的和編寫的小學語文教學大綱、課程標準以及小學語文課本中，呈逐步減少乃至全無的狀況。目前，中小學就本族語言的學習，只設(shè)語文課程，而不設(shè)什么語言學或文學課程。雖然在20世紀50年代中期中學曾經(jīng)設(shè)置過《漢語》和《文學》課程，但這樣將語文教材分而設(shè)之的局面短命得如曇花一現(xiàn)，沒有多久便消聲匿跡了。了解工具的原理，又能熟練地使用工具，這當然是一種理想的境界。比如，會使用計算機，又會維修計算機，還懂得計算機的原理。這是一種多么完美的結(jié)合呀！然而和計算機天天打交道的人，又有幾個人能做到這種結(jié)合呢？根據(jù)需要或因為其他條件的限制，對某種工具，只會使用，不明原理，或略知一二，或淺嘗輒止，可能是一種普遍的現(xiàn)象。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固然很好，但是對只需要知其然，而不需要知其所以然的人來說，知其然就夠了，再讓他知其所以然，其所以然就可能成為不必要的負擔和壓力。
不對學生進行修辭學知識的系統(tǒng)教授，是不是就意味著不能對學生滲透一些基本的、簡單的修辭的知識呢？我以為這是語文教學中不容回避的問題。因為語文教學會涉及到一些語文基礎(chǔ)知識。比如識字、寫字。為了便于學生記憶字形，培養(yǎng)學生獨立識字的能力，簡單的給學生講一點有關(guān)漢字的造字方法，一些有關(guān)筆順、筆畫、部首、偏旁方面的知識是必要的；比如有關(guān)詞的知識。為了培養(yǎng)學生辨析詞義和積累詞語的能力，可以講一點特殊的構(gòu)詞方式。如詞的重疊，由兩個語義相反的語素構(gòu)成的詞，成語、詞的多義、反義、近意、褒貶義等。為了使學生準確地遣詞造句，理解語言在表情達意方面的作用及表達效果，豐富學生的語言積累，也可以給學生講一點最基本的語法常識和修辭常識，但講這些常識，必須結(jié)合課文中具體的語言現(xiàn)象，就事論事，就句論句，從感性上使學生初步了解：比如這些詞是表示事物名稱的，那些詞是表示動作的；這個句子是完整的，那個句子詞序顛倒了；這個句子運用了打比方的方法，那個句子把植物當作人來寫了（比擬）；這兩個句子字數(shù)相等，句子中的詞語兩兩相對讓人感到整齊均衡（對偶），那三個句子（或三個以上）在形式上相似、意義上相近（排比）等。結(jié)合具體的語言環(huán)境和語言現(xiàn)象，給學生滲透一些詞匯、語法、修辭的簡單常識，這對提高學生理解、運用語言的能力是有益無害的，不應(yīng)該籠統(tǒng)地加以反對。
在教學中，大膽地讓學生直面一些修辭現(xiàn)象，認識一些修辭現(xiàn)象，了解這些修辭現(xiàn)象的形式，積累這些修辭現(xiàn)象，而不把課文中某些使用了修辭手段的句子作為講修辭學知識的例句，如涉及到一些修辭學的知識，要力求講得更淺顯、更感性一些。比如《草原》中“初入草原，聽不見一點聲音，也看不見什么東西，除了一些忽飛忽落的小鳥”。這在修辭中叫做舛互。舛互這種修辭方法是指對事物既全部肯定，又部分否定；或既全部否定，又部分肯定�？此沏Ｓ谑吕韺崉t符合常情。舛互的作用在于強調(diào)近乎矛盾對立之中的某一方面，使之更為醒目、突出，以期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如不了解舛互這種修辭方法，就有可能誤認為它是個病句。既然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看不見，哪里還有什么小鳥？引導學生體會這句話的表達效果，難道能大講舛互的含義及特點，舛互的類型，舛互的修辭功能嗎？又是全部、又是部分，又是肯定、又是否定，又是矛盾、又是對立；學生哪里能聽得懂，這樣的做法是極不可取的。此句話完全可以從它的看似像個病句，實則正確的特點出發(fā)，再聯(lián)系上下文，使學生體會到老舍先生寫這樣幾只忽飛忽落的小鳥，是為了突出草原當時的安靜，否則在熱鬧喧囂之中，誰還能注意到那幾只小鳥呢？況且又是忽飛忽落的小鳥！在此之后，還可以舉些例子，如“全班同學都來了，就某某沒來”。在《斗笠》這篇課文里有這樣一句話“孩子，戴上這頂斗笠吧，你便把故鄉(xiāng)戴在頭上”。這個句子使用了拈連修辭手法。斗笠戴在頭上，屬正常搭配；故鄉(xiāng)戴在頭上就不合乎常理了；但是有前面斗笠戴在頭上的引領(lǐng)，再加上聯(lián)系下文，就使人感到將故鄉(xiāng)戴在頭上與前面的銜接是多么的巧妙。斗笠戴在頭上，可以遮風擋雨，不受風雨的侵害；故鄉(xiāng)戴在頭上，使人永遠不忘故鄉(xiāng)的養(yǎng)育之恩，不忘故鄉(xiāng)的父老鄉(xiāng)親，不忘故鄉(xiāng)融融的鄉(xiāng)情，不忘故鄉(xiāng)的山山水水，不忘故鄉(xiāng)淳樸的民風民俗和做人之本。這樣一句字面并不復雜的言語就使人產(chǎn)生無限的聯(lián)想和想象，豐富而深刻的內(nèi)涵就凝聚濃縮在這簡單的話語中。這樣的一句話，可以起到幾句、十幾句話的作用，可見這種修辭手法可使語言經(jīng)濟、凝煉。在上面所舉的例中可以看出中，我們可以完全不講有關(guān)拈連修辭的理論，也可以比較完整地體會到言語的表達效果。在上述體會中，既有對內(nèi)容的理解，也有對形式的體會，同時更由于對形式的體會，才進一步體會到這個句子美好的表達效果。在上述體會中，沒有將此句作為例句而大講修辭知識，也沒有要求學生仿照句子說或?qū)懢渥�，即所謂的拓展延伸，但是，學生理解語言的水平卻又上了一層樓。
（二）體會語言的表達效果，不應(yīng)脫離題旨和語境。
有人擔心，你在這里大講語言的表達效果，會不會在教學當中出現(xiàn)肢解課文，致使學生對課文產(chǎn)生支離破碎、不得要領(lǐng)的理解呢？其實這種擔心大可不必。原因如下：
文章的每一個詞語、每一個句子都直接或間接，都從正面或從側(cè)面體現(xiàn)著中心意思。中心思想或明或暗體現(xiàn)在文章的字里行間。中心思想是對一篇文章內(nèi)容的本質(zhì)概括，是對文章內(nèi)容整體的抽象，也是作者通過文章內(nèi)容所要表達的本質(zhì)意義。作者對中心意思的表達以及讀者對中心意思的理解都不是憑空而來的，都是對課文中的詞句段進行具體的感知和分析，并進行綜合概括后得出的結(jié)論，因此，對文章詞句的分析和理解是理解文章中心意思必不可少的過程，是整體把握文章的基礎(chǔ)。加強對詞句的理解，不但不會削弱對文章的整體把握，而且會使對文章的理解更為正確和全面。
比如，《十里長街送總理》這篇課文通過首都人民群眾為周總理送行悲壯場面的描寫，表達了人民群眾對周總理的崇敬和熱愛之情。課文中描寫環(huán)境，描寫老奶奶、“紅領(lǐng)巾”，描寫人們希望車子停下來，時間停下來的句子，都使用了恰當?shù)男揶o手法，都堪稱表達效果極好的言語，都生動地體現(xiàn)了人們?yōu)榭偫淼氖攀蓝鴺O度悲痛和對總理無限熱愛的情感。深入體會這些句子的表達效果，會對學生理解文章的主旨起到推動和加深的作用。當然，在認真引導學生深入體會句子表達效果的同時，又要不給人游離于全文之外和支離破碎的感覺，要將理解句子和理解題旨緊密結(jié)合起來，將理解句子和把握全文結(jié)合起來，使理解句子和理解全文形成一個有機的整體。
在教學中，把握好體會句子的表達效果的時機十分重要。
時機的問題，在體會言語表達效果的教學中具有重要的意義。時機的把握，將直接影響教學的效果。把握得好，可使教學既實在、實用，又好看，會成為教學中的閃光點。把握不好，則給人雜亂無章、支離破碎的感覺。
有些言語表達效果可放在理解主題過程之中加以體會，有些則要放在理解主題之后再加以體會。
《我的戰(zhàn)友邱少云》講志愿軍戰(zhàn)士隱蔽的地方離敵人的前沿陣地只有六十多米，不但可以看見鐵絲網(wǎng)和胸墻，還可以看到地保和火力點，甚至連敵人講話的聲音都聽得到。作者為什么要在這里花費這樣多的筆墨寫戰(zhàn)士的隱蔽之處和敵人的前沿陣地很近呢？無非是用一個“近”字，突出一個“險”字，用“近”來襯托“險”，但是整段文字又沒有一個“險”字出現(xiàn)，這也正是作者寫作的高妙之處。如果學生沒有從有關(guān)“近”的內(nèi)容描寫看出隱含的“險”，也就無法理解邱少云在烈火燒身是一動不動的英雄行為了。由“近”襯托“險”，讀者能夠從中讀出“險”，正是這段話的表達效果和讀者體會到的表達效果。而體會這段文字的表達效果放在理解主題的過程中是比較合適的。
《少年閏土》一文在描寫“我”和閏土對話時，重點寫了閏土的見多識廣，但也寫了“我”幼稚可笑和無知，雖只寥寥數(shù)語卻起著很重要襯托的作用。但是初讀的時候，讀者還不太容易意識到這幾句話的表達作用，這就需在概括中心后，回過頭來，再加咀嚼。才能體會到這幾句話的表達效果。因為體會表達效果涉及到句子的形式，而理解表達形式更多的是在理解文章的中心思想的基礎(chǔ)上進行的。
語境，即言語環(huán)境。書面語境包括詞語之間、句子之間、段落之間、段落與篇章的關(guān)系。這種關(guān)系可以籠統(tǒng)地稱之為上下文之間的關(guān)系。因為言語生成的變化無窮，因為漢語一詞多義的現(xiàn)象，因為修辭的同義選擇和變異組合的特點；因此，理解具體的言語，必須結(jié)合語境。脫離語境或斷章取義，有些言語根本無法理解或理解不到言語的深層含義，有些理解甚至和作者所要表達的意義截然相反。理解言語正如評價一個人，脫離歷史背景和社會背景則不可能對一個人得出正確的結(jié)論。理解語言不能脫離語言環(huán)境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語境會給言語提供補充信息，尤其是對那些含而不露、露而不盡，脫離本義已較遠的言語。
舉一個例子。葉圣陶老先生一篇小文《荷花》中有這樣一句話：“如果把眼前的這一池荷花看作一大幅活的畫，那畫家的本領(lǐng)可真了不起”。為什么作者會把這池荷花看作一幅活的畫？這幅活的畫是什么樣的畫？這幅畫為什么這樣難畫？如果孤立地將這句話拿出來，讀者自然會產(chǎn)生這些疑問；如不看全文，這些疑問可能永遠不會得到解答。文章的上文是這樣描寫這池荷花的：“荷花已經(jīng)開了不少了，荷葉挨挨擠擠的，像一個個碧綠的大圓盤。白荷花在這些大圓盤之間冒出來。有的才展開兩三片花瓣，有的花瓣全都展開了，露出嫩黃的小蓮蓬。有的還是花骨朵，看起來飽脹得馬上要破裂似的”。請注意這些帶點的詞語。荷花、荷葉的形狀、顏色、姿態(tài)本來是靜止不動的，但是作者在描寫這一池荷花時，卻運用了一系列表示動作的詞語，“動”者，“活”也。這些動詞所表示的意義，正是“活的畫”的具體體現(xiàn)。作者對荷花“活”與“動”的描寫體現(xiàn)了作者從獨特的角度觀察和描寫荷花的精妙之處，這些動詞的運用，使人感到，荷葉也罷，荷花也罷，花瓣也罷，花骨朵也罷，蓮蓬也罷，都在以旺盛蓬勃的生機，以不可壓抑的活力，競相發(fā)育成長。作者之所以稱這池荷花為“活的畫”，正是看到了這池荷花內(nèi)在的生命力，因此慨嘆畫家難于將這池荷花畫活。這池荷花不僅有著外在的形狀、顏色、形態(tài)的美，更有著充滿蓬勃生機的的內(nèi)在的美。只有將這池荷花的外在的美和內(nèi)在的美結(jié)合起來，達到形神兼?zhèn)�，才是一幅“活的畫”�?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一些內(nèi)涵深刻、形式獨到的言語，必須結(jié)合語境，才能達到全面、準確的理解，才能體會到其表達效果，才能感悟到其精妙、美好之處。
（三）思維的參與和補充，情感的反響和共鳴。
表達效果好的言語，總是“意則期多，字惟期少”。高超、負責任的作者惜墨如金，不肯輕易落筆，生怕行文落入巢臼，心憂所言俗、空、陋、冗、板；便期望手筆用少而精的言語表達更為豐富、更為深遠的意義，正所謂言有盡而意無窮。這是一。第二，言語本身有模糊性的特點。第三便是語言和現(xiàn)實的矛盾，所謂書不盡言，言不盡意的現(xiàn)象是經(jīng)常存在的，要準確地表達我們感覺到的東西，語言幾乎永遠不夠使�；谶@三點，言語為讀者和聽者提供了思維的參與和補充的機會和余地。除了那些平白直敘、一覽無余的言語，其他許許多多的言語都會引起言語客體的思考。言語客體在和語言對象接觸的過程中，會自覺或不自覺依據(jù)言語的描述，沿著文章的語流，順著作者的思路，將自己的思維沉陷于文章所設(shè)置的語言環(huán)境之中。隨著語流和語境的變化，讀者隨時隨地都會將自己的思維參與作者的思維之中，都在以自己的思維為作者所提供的思維空間進行思維的補充。這是一個正常的人在受到言語對象刺激和示意時所發(fā)生的正�，F(xiàn)象，除非心不在焉，或如牛聽琴。問題不在于參與未參與，補充未補充，而在于參與與補充的質(zhì)量。我們的語文閱讀教學就是要千方百計地提高學生對言語對象的思維參與能力和思維補充的質(zhì)量。當然這種思維的參與和補充既包括形象思維的參與和補充，也包括抽象思維的參與和補充。本文重點要談的是形象思維的參與和補充。
講到形象思維，無非是記憶、表象、聯(lián)想、想象、情感。對言語對象進行形象思維的參與和補充，也離不開諸如記憶、表象、聯(lián)想、想象、情感這些心理因素。
比如，《我愛故鄉(xiāng)的楊梅》一文中有這樣一段話：“細雨如絲，一棵棵楊梅樹貪婪地吮吸著春天的甘露，它們伸展著四季常綠的枝條，一片片狹長的葉子在雨霧中歡笑著”。這是一段表達效果極佳的言語。它利用了比喻、比擬、易色等修辭手段，創(chuàng)設(shè)了一個富有生氣、富有情趣、明麗爽快淡雅的意境。這段文字有生動的形象，有豐富的想象，給讀者留下了思維參與的余地，為讀者留下了再創(chuàng)造和再想象的空間。由細雨如絲，想到細密與柔軟；由“伸展”想到輕松和舒暢；“貪婪”在這里不再是貶義，卻使人對久經(jīng)饑渴的嬰兒在吮吸母乳時，那種天真而不加任何掩飾、那種急迫貪吃的稚氣的樣子頓生憐愛之情。我們還可以從這段文字中想到嗷嗷待哺的嬰兒，想到母親輕柔的撫摸和溫暖的懷抱。教學時，要引導學生體會：背景是春雨，楊梅樹被當作了人，當作了嬰兒，當作了饑渴的嬰兒，當作了擺脫束縛后歡快的嬰兒；雨水被當作了乳汁甘露，春天被當作了母親。要讓學生體會到雨水澆灌樹木這樣一個簡單的場景原來可以寫成這樣一段優(yōu)美的文字。
人表達情感的方式多種多樣，最重要的方式大概就是語言。古人講，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詩言志，大概也言情�？鬃舆�說過：“情欲信，辭欲巧”。修辭不采用概念化、抽象化的表達方式，采用的是具體的，體驗的、情感的方式。有人說情為修辭之本，這話有道理。因為許多修辭方式已經(jīng)融入了太多的情感，沒有情感的融入，這些修辭格則不能成立。比如，比喻、借代、比擬、拈連、轉(zhuǎn)品、婉曲、反語、排比、反問等。因此，在體會這些修辭語言的表達效果時，要引導學生捕捉言語的情感信息，感受言語所表達的感情，并對言語所表達的情感產(chǎn)生反響和共鳴。言語在表達情感時，有時是直抒胸臆，有時卻曲意含蓄，文中無一情字，卻是一堆說不完，道不盡的情。
請看《翠鳥》這篇課文最后的一段話：
“我們真想捉一只翠鳥來飼養(yǎng)。老漁翁跟我們說：‘孩子們，你們知道翠鳥的家在哪里？沿著小溪上去，在那陡峭的石壁上，洞口很小，里面很深，逮它很不容易�。 覀冎缓么蛳诉@個想法，在翠鳥飛來的時候，我們遠遠地看著它那美麗的羽毛，希望它在葦桿上多停一會兒�！�
這是一段充滿情感的言語。里面卻無一“情”字。倘若不認真體會，及容易作者在寫翠鳥的住處。這和作者的初衷便相去甚遠了。其實這段文字處處都洋溢著“我們”對翠鳥的喜愛之情。想逮，是出于喜愛；逮不著打消想法是出于無奈和失望，這種無奈和失望也源于喜愛之情；遠觀和希望，亦是出于喜愛之情，一個“情”字貫穿于整段文字的始終。讀這段文字，如果捕捉不到其中隱含的情感信息，沒有情感的參與，則談不上與作者情感的共鳴。在理解這段文字的表達效果時就有可能出現(xiàn)偏頗。
體會語言的表達效果，就是在言語的啟示和推動下，依照言語所描寫的基本事實，對言語的內(nèi)容進行思維的補充和想象，捕捉言語的情感信息，并融入自己的情感，與作者的情感產(chǎn)生共鳴。所謂言猶未盡之處，正是讀者需加補充的空間。
作為言語，如上所述，一般都會引起聽讀者對其進行思維上的參與和補充，但是，由于言語的質(zhì)量和表達效果的優(yōu)劣，聽讀者參與的程度和補充的余地就會不同。那些表達效果極佳的言語應(yīng)該說為聽讀者提供了比較大的思維補充的空間，這類言語最容易引起人的思考。因此這類言語在語文教學中，也就有著不同于一般言語的訓練價值。經(jīng)常不斷地引導學生對表達效果好的言語進行思維上的參與和補充，引導學生體會言語所表達的情感，這對培養(yǎng)學生理解語言的能力，想象能力以及美好細膩的情感乃至語言的表達能力都有著不可估量的作用。
（四）比較與對照。
修辭的目的是使內(nèi)容表達得更加準確、生動，提高言語的表達效果。因此，修辭在用詞造句時，就更須用心斟酌，更須細細推敲。修辭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同義手段的選擇。同義選擇是指言語主體在說話行文時，會自覺或不自覺地從意義相同或相近的詞語和句子中，選擇自認為最準確、最生動、表達效果最好的詞語和句子。當然，詞句的選擇有時會在一些異義的詞句中進行，但多數(shù)還是在若干同義詞句中選擇。
漢語的近義詞語相當豐富，很多詞語的意義相近或相似，差別細微。在特定的語境中，說話行文者為了提高表達效果，往往會在幾個意思相近或相似的詞語中，選擇一個最為確切、最為生動的、可以替換使用而不改變基本意思的同指詞語。比如《燕子》一文中的一句話：“一身烏黑光亮的羽毛，一對俊俏輕快的翅膀，加上剪刀似的尾巴，湊成了活潑機靈的小燕子”中“湊”，有聚合、組成的意思。但“聚合、組成”有人為、加工之意，“湊”卻給人自然、天成之感，用“湊”就多了一份情趣，多了一份蘊藉，多了一份含蓄。“湊”與“組成”相比，自然會引起人們更豐富的想象和更多的美感。
從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修辭中的同義手段的選擇是通過比較來確定和區(qū)分同義詞句在意味上的差異性的，沒有比較、沒有對照，就不可能有最佳的選擇。說話行文者可以通過比較、對照的同義選擇的手段創(chuàng)造出美的言語，同樣，聽讀者也可以照方抓藥，通過比較、對照的方法去體會言語的表達效果。抓住修辭這種同義選擇手段的特點，通過比較、對照，也許是體會言語表達效果最常用的和行之有效的方法，也是比較適宜小學生的方法。
運用比較、對照的方法體會言語的表達效果，可以是多渠道、多層面的。
1、直接進行言語的比較。
課文《牧場之國》“碧綠色的低地鑲嵌在一條條運河之間”中的“鑲嵌”一詞的使用，顯然是同義選擇手段的結(jié)果。教學中，教師可以提問：“鑲嵌”在句子中意思是什么，可以用其他什么詞來替換？比如用“分布”。然后引導學生比較兩個詞語的意思不同之處，體會用“鑲嵌”一詞的好處。用“分布”意思單調(diào)且過于理性；用“鑲嵌”意義就豐富了，給人以聯(lián)想、想象的余地，便多了一份情趣。河水環(huán)繞著低地，那低地便是水中之碧玉。詞語可以替換，句式也可以變換。課文《再見了，親人》有這樣的句子：“為什么搖頭呢？難道您擔心我們會把您這位朝鮮阿媽妮忘懷？不，永遠不會”。如把其中的疑問句改為陳述句，句子的表達效果將會大打折扣，情感的力量將被大大削弱，此處用陳述句，是無法表達志愿軍戰(zhàn)士對朝鮮阿媽妮那種發(fā)自肺腑的心聲的。
2、可以將言語轉(zhuǎn)化為畫面，通過對畫面的比較，體會言語的表達效果。
課文《燕子》從題目上看，自然應(yīng)以寫燕子為主。課文寫了燕子的外形，燕子的飛行、歇息時的情景，但除此之外，作者還花費了較大的篇幅寫了春天的景色。為了使學生理解作者這樣寫的意圖，有一位教師依照作者所描寫的春天的景色，制作了一幅圖。圖上配有燕子的飛行�？戳诉@幅圖，學生感到很美；后來教師將春天的景色圖去掉，背景一片空白，只留下幾只飛行的燕子，剛才的美感頓時蕩然無存。教師通過引導學生對兩幅圖的比較，得出了好的背景不但不會喧賓奪主，反而會將“主”襯托得更美，課文中寫春天的景色不是可有可無，更不是多余，而是必須要寫。教師雖然沒有講什么襯托的修辭方法，但是學生對描寫春天景色的那段文字的表達效果的理解和體會卻是到位的。
3、可以運用朗讀，通過言語的聲音和節(jié)奏體會言語的表達效果。
漢字有聲調(diào)，音節(jié)分明，詞有單音、雙音、三音，還有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字的成語，因此漢語就有著自己獨特的音樂美和節(jié)奏感。這樣的音樂美和節(jié)奏感是言語表達效果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自己朗讀或聽他人朗讀，通過語言的聲音和節(jié)奏，是體會言語表達效果的一個重要的方法。詩歌最講究韻律和節(jié)奏，好的散文也十分注意用字響亮，清晰和上口動聽。如《開國大典》中：“這莊嚴的宣告，這雄偉的聲音，經(jīng)過無線電的廣播，傳到長城內(nèi)外，傳到大江南北，使全中國人民的心一起歡躍起來”。這句話讀起來，瑯瑯上口，氣勢磅礴，節(jié)奏感很強。原因是句中平仄的安排、對偶手法的使用和長短句的結(jié)合都非常恰當�？梢哉f這樣的節(jié)奏、這樣的音響、這樣的語勢，與所要表達的內(nèi)容達到了較好的統(tǒng)一，才產(chǎn)生了這樣的表達效果。當然教學中完全不必講什么有關(guān)韻律、修辭的知識，學生只要通過朗讀，能體會到這句話在音響上、在節(jié)奏上很美即可。
體會言語表達效果的教學策略遠遠不止上面所提到的這些。雖然體會言語表達效果的要求是在課程標準中第一次提出，但是在幾十年的語文教學中，許許多多的教師在這方面的教學已經(jīng)積累了相當豐富的經(jīng)驗，從多個角度和多個層面實踐著這一教學要求。本人也想通過此文，借課標提出體會言語的表達效果要求之機，為剔除偽語文的教學和還語文教學的真實面目獻上自己一點微薄的力量。
